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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那車夫驚魂未定,兀自罵罵咧咧。 忽然車內傳來一陣嬌笑聲,有人道:“行了,不過是個才來長安的傻小子罷了,人家不懂規矩也是有的,趕緊趕路罷了。” 那車夫忙恭敬地答應了聲,又斥青年:“臭小子,好生看著路別只顧看熱鬧,這兒不比你們鄉下,車馬比人還多呢,免得長安的風還沒吹到臉上,人不知躺到哪里去了。” 青年聽著這尖刻的話,并沒有生氣,只是拱手做了個揖:“是,多謝指教。” 車內又傳來一聲嬌笑:“啰嗦什么,還不走。” 車夫一甩鞭子,趕著那兩匹高頭駿馬離開了。 青年抬頭的時候,正看到那風掀起車簾,里頭有人含笑斜睨的半面。 桃花一樣勾魂的眼,緋緋粉面,如墨云似的發髻,置身在那闊大車馬之中,迤邐而去,猶如仙子下凡。 長安麗人,果然名不虛傳。 還未踏進長安的城門,青年已經幾乎迷失了心神。 當他邁著有些顫抖的雙腿進了明德門后,寬闊的幾乎沒有邊際的朱雀大道就在眼前,北面的盡頭,青天之下,是巍峨威嚴的皇宮,矗立在他的面前,就像是一個高不可攀而無比醒目的標識,召喚著他也鼓舞著他。 青年凝視著那俯視的皇城,看著看著幾乎熱淚盈眶,他心里有一種按捺不住想要跪伏在地、親吻長安堅硬的土地的沖動。 在這一刻,他感激自己來到這個地方,而且發誓將永遠留在這個地方。 他將在這里開啟自己全新的人生,不久之后,天下的人都會知道……有一個了不起的大人物,叫做陳基。 荒郊廢院之中,阿弦靠在英俊肩頭,玄影則趴在她的腿上,三人的身前,是燃燒的一小堆火。 先前阿弦匆忙攏了些折斷的木條等物,用雜草引燃了,在中間架做一團,噼噼啵啵地燃燒著,故而雖然仍四面透風,屋里頭卻并不覺著格外冷些。 英俊見阿弦并不做聲,便道:“怎么不說了?” 阿弦道:“我、我困了。” 英俊道:“你趕了一天的車,的確是該好生歇會兒,不然就睡吧。” 阿弦答應了聲,起身爬到旁邊兒的褥子上,慢慢地躺倒,臨睡前又悄悄地打量了一眼周遭,并沒什么奇怪的東西…… 她松了口氣,又看向旁邊的英俊,小聲說道:“阿叔,晚安啦。” 英俊沉默,過了會兒才說:“晚安,好生睡吧……阿弦。” 阿弦抿嘴無聲笑笑,將玄影的狗頭用力抱了抱:“玄影,晚安。” 玄影被她雙臂擠的狗臉變形,掙扎出來后,就把狗嘴搭在阿弦肚子上,烏亮的眼睛看了看那只剩下破爛欄桿的窗戶,過了許久,才逐漸也閉上雙眼。 夜深人寂,遙遠的深山里仿佛有狼嚎的聲響。 這一堆火的旁邊,卻似另一個安謐世界。 直到子時。 正是夜最深沉的時刻,陰氣滋長。 那狼嚎的躁叫聲也更頻繁了一般,與此同時響起的,還有宛如幽幽鬼哭之聲,但是細聽,才知道是風穿過破損的窗扇門洞帶出的響聲。 玄影仍趴在阿弦肚子上,只是雙眼已經睜開,烏溜溜地看著前方。 風自窗戶上透進來,帶的蛛絲也隨著飄搖。 可逐漸地,伴隨風一塊兒透進來的,還有一縷如煙的青絲。 隨著風勢越來越急,青絲也蔓延開來,猶如肆意生長的細長海草,隨風靈蛇般舞動。 一縷青絲隨風而長,撩在阿弦的臉上。 她在睡夢中聳聳鼻子,仿佛覺著很不受用。 玄影喉嚨里發出低低地嗚鳴,就在它想要跳起來之時,那青絲忽然極快地縮退無蹤。 阿弦仍是沉睡未醒。 玄影又盯著窗扇看了會兒,才也合起眼。 但玄影未曾留意,睡夢中的阿弦,眉心正微微皺起。 漫天風雪,天寒地凍,仿佛仍舊身處遼東。 風雪中,忽然出現一抹紅色的影子,那影子逐漸清晰,原來是一面高高挑起的喜牌,底下綴著紅色的流蘇,在飛雪之中,格外醒目。 越來越近了,竟是一隊迎親的隊伍,一個個身著喜服,舉牌的,吹奏的,挑嫁妝的,抬轎的,一應具全。 阿弦摸摸肩頭,瑟縮身子:“怎么無端有一隊迎親的隊伍?阿叔呢?” 她左顧右盼,叫道:“阿叔,阿叔!”忽然又發現玄影也不在。 阿弦正要再叫玄影,卻戛然止住。 原來她發現,在這偌大天地,風雪之中,赫然竟只有她自己的聲音。 阿弦怔住,緊閉雙唇側耳而聽,一邊看向那迎親的隊伍,中間兒有吹喇叭的,敲銅鑼的……他們頂風冒雪,如此賣力,但……就算如此,卻發不出任何聲響! 就好像一群人,在齊心協力地演出一幕詭異的啞劇。 阿弦有些慌了,她再度尋找,卻仍沒有英俊的影子:“阿叔,阿叔!” 可是叫聲卻如此清晰,原來她能聽見自己的聲音,卻聽不見那一隊迎親隊伍的任何聲音。 迷惑中,那隊伍已經走到前來,舉牌手,嗩吶手,仍舊按部就班地往前而行。 阿弦忍不住問道:“你們看見我阿叔了嗎?” 那人搖頭。 阿弦又道:“你們是哪家迎親的?” 頭前那人張了張口,像是回答,卻并無聲響。 阿弦大聲叫道:“你說什么?我聽不見?”因張口大叫,風卷著雪塞進嘴里,難受之極,阿弦幾乎大咳。 那人又說了句,回頭指了指身后的方向。 阿弦抬頭看向遠處,風雪之后,依稀可見一座莊園。 有些熟悉的門首映入眼簾,上面還掛著紅色的燈籠。 阿弦忽地認出來:“原來你們是那莊園里的人,這里我曾經來過,出嫁的是你們家小姐嗎……” 正要再說,忽然覺著不對。 就在同時,一陣風猛地吹來,迷得阿弦睜不開眼。 她舉手擋在眼前,等揮退亂雪定睛看時,卻見迎親的隊伍已經停滯在眼前。 阿弦吃了一驚,眼睜睜看迎親隊伍里每個人都如泥雕木塑似的立在當場。 不寒而栗,阿弦道:“你們、你們怎么了?” 她推推這個,拍拍哪個,無人應聲,不知不覺,阿弦已跑到那喜轎之前,她微微遲疑,抬手將轎簾掀起。 隨著她的手勢,風從身后鼓入,將新娘子的喜帕掀翻吹落。 阿弦正垂眸避風,看見喜帕落地,一驚之下十分愧疚:“對不住,我不是有心的……” 她撿起那帕子要遞過去,目光所及,忽然看見新娘子交疊在腿上的雙手,竟赫然是細長雪白的枯骨。 阿弦駭然,若有所感地抬頭看時,正對上一雙黑洞洞地眼睛。 “啊!”阿弦大叫一聲,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