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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好的很,我也成了那老太爺了。” 謝大夫陪他說了會兒話,便自出去開方拿藥。 而屋里頭,老朱頭想著他那句“孩子們長大了……出去闖蕩”的話,若有所思點點頭,那嘴角的笑里漾起的,卻皆是苦澀。 當夜謝大夫去后,老朱頭喂了玄影,做了晚飯,同英俊兩人對坐吃了。 飯后,老朱頭依舊送了碗筷入廚下,卻并未如尋常一樣清洗妥當,只在廚下站了半晌,才折回了堂中。 自打阿弦離開桐縣,老朱頭跟英俊兩人的日常相處,保持著一種“互不干涉”的奇異共處之態,如同極熟稔,又像是陌路人,卻彼此照應,平淡而融恰。 雖然也會交談,但所說都是無關痛癢的話,朱家小院雖看似如同往常,但兩個人心照不宣,因缺了阿弦,這院子就好像失去了一大半兒的生氣,只剩下一個少言寡語深沉內斂的瞎子,并一個陰陽怪氣哼哼嘰嘰的老家伙。 老朱頭還未進門,就見英俊坐在堂下未動。以老朱頭對他的了解,這個姿態,表示英俊有事。 沏了兩碗淡茶,老朱頭在英俊對面坐了。 他并沒主動說話,只是等待。 果然,英俊道:“朱伯可是有什么心事?” 老朱頭正望著那杯子上的一點熱氣在夜色里氤氳,有些出神,聞言笑道:“怎么了,吃了一頓飯,你就聽出我有心事來了?” 英俊道:“您沒吃幾口,我是聽出來了。” 老朱頭笑容一僵,遂點頭說:“你聽得沒錯兒,我的確是有心事。” 英俊道:“不知道是為了什么?” 老朱頭道:“謝大夫說,是因為惦記阿弦,其實他也算是歪打正著,我也的確惦記著那孩子呢。”老朱頭說到這里,便看著英俊:“你呢?” 英俊不答。老朱頭自嘲道:“我問了一句廢話。” 英俊才說道:“您的心事,是因為阿弦,卻也不是因為阿弦。” 老朱頭眉頭微皺:“你……知道什么?” 英俊微微搖頭。 老朱頭端詳這張臉,就算是以他格外挑剔的眼光來看,英俊的容貌也無可挑揀,確有令人傾倒的本錢。 雖然才在桐縣幾個月,“朱英俊”的大名卻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先前倒還一般,尤其是去了善堂之后,越發了不得。 雖然是個瞎子,但人家有能耐,而且最重要的是……生得實在是太好了。 這些日子,便有不少三姑六婆拐著彎兒的找老朱頭說話,盡是說媒拉纖的,看看那些女方的出身,年紀等…… 就算閱人無數的老朱頭,也忍不住要感慨一句:“當真是老少通殺,風靡萬千呀。” 他本來還想把這個當成一件趣事,等阿弦回來后告訴她,且看她是個什么反應。 但是此刻,玩笑的心早就不復存在。 一盞油燈之下,兩人對面而坐,老朱頭捧起茶,不知不覺喝了半碗。 “我有一件事,正在想,”老朱頭說,“你既然問了,不如替我參詳參詳。” 英俊道:“是何事?” 老朱頭啞聲道:“我……我想帶著弦子,離開桐縣。” 英俊不言語,老朱頭打量他的神色,卻依舊是個“波瀾不驚”,老朱頭笑道:“你難道一點兒也不驚訝么?” 英俊默默問道:“下午,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 老朱頭一怔。 這一個停頓,已經坐實了英俊的猜測:“是有人找您了?” 老朱頭微微受驚:“你……”他站起身來,雙眼盯著英俊,眼神狐疑而不安。 門口的玄影扭頭回看,他又嗅到了白日里似曾相識的那種恐懼氣息。 善堂,賬房。 書桌后,燈影中,一道人影坐的端直。 忽然,薄薄地紙靠近蠟燭,火光燃起,頓時讓整個房間都亮了一亮。 待紙燒成灰,修長的手指一動,似不小心,把桌上的杯子碰翻了。 茶水傾覆,將字紙灰沖散,猶如河流肆意,沖屋毀田,面目全非。 遙遙夜色中,依稀傳來犬吠的激烈聲響。 桌后的人本沉靜而坐,霍然起身。 蠟燭的光芒正自搖曳,不料房門被什么陡然撞開,呼啦啦!冷冽的夜風涌入。 “噗”地細微一聲,便將燭光撲滅了。 燭影明滅間,那素衣白裳之人已閃身出了房門。 長街。 玄影并未如袁恕己所愿去請“救兵”,它繞著兩人身側呲牙狂吠,狂躁地起落竄跳,卻收效甚微。 袁恕己拼命抱著阿弦,用盡畢生之力,卻無法將她從原地抱開。 他不是個輕易放棄的,誰知相爭之間,鼻端卻嗅到一股血腥氣。 定睛看時,不由毛骨悚然! 原來阿弦的腿上,竟莫名地出現幾道血痕,傷痕十分新鮮,血珠子尚滴滴答答地落在青磚地面上。 若非袁恕己也算是個經歷過尸山血海、性情狠絕的人,只怕已經被嚇暈過去。 “小弦子!”他怒不可遏,若是活生生的敵人,他一定要真刀實槍地同對方拼的你死我活,但是現在,卻偏偏有心無力,“有什么沖我來,混賬們,沖我來啊!” 袁恕己的怒喝對于厲鬼們來說毫無影響,得了阿弦一句“來吧”,群鬼就好像得到了邀請,禁制全退。 對厲鬼們而言,就宛若美味可口的食物放在眼前,毫無防范,每一只鬼都想來嘗一嘗。 阿弦聽見袁恕己的怒喝,也看見了鬼怪們因為狂喜而越發猙獰的姿態,阿弦試著環顧周遭,卻看不見老朱頭的影子。 正在這時,忽然聽見一聲略有些稚嫩的尖叫,有人道:“滾開,滾開!” 一道略顯清瘦的影子從遠處飛快地跑上前來,又叫:“十八哥哥!” 阿弦覺著這聲音有些耳熟,卻記不清是誰。那少年奔上前來,也不知怎地,有幾只撕咬的最厲害的惡鬼居然流露出幾分懼意。 少年上前撲打:“萬佛隨身,群邪避退,避退!”聲音顫抖,眼中恐慌而焦急。 阿弦終于認出了這是誰……那個叫“小典”的少年。 聽說在他養好了身子之后,就在城內落腳,前些日子還在善堂里見過,他跟著英俊、同安善他們在一塊兒讀書。 阿弦渾渾噩噩,心想:“難道他也能看見那些東西嗎?” 卻又聽見小典叫道:“我不怕你們,十八哥哥也不要怕!走開,不許你們傷害他!”他舉手,居然準確地打在一只厲鬼的頭上,可惜似螳臂當車,并沒起什么效用。 阿弦看的分明,但對袁恕己而言,這一切可真是詭異之上更添了一層詭色。 他當然認得小典,然而……一個古怪的孩子如阿弦已經罷了,如今竟似又多了一個能見鬼的孩子? 可是小典的這番舉止,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