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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眼眶通紅,酒氣脹滿心肝肺腑,要爆裂一樣的難受,我喝大了,不行了,用腦袋磕著桌子,搖頭不要再喝,吳啟遞過酒,冰涼的抖了他一手,我突然抬頭,死死抓住他的手腕,酒香凜冽如刀,悍然分割過去與現在。眼淚就這么毫無預兆地流了下來。“啊——啊——”我像個神經病一樣大叫,再大笑著流淚,我抱緊他,抱緊每一個兄弟,“再見——再見啊!”“再見啊——”他們哽咽著大聲回答我。我們相遇,奮斗,為榮耀和夢想,最后還是要離別,分散,各自天涯。盛開,頹敗,發生,消逝,未來,現在。所有榮耀的起點,也是終局。有人滿載而歸,而有人最終也沒有拿到那個冠軍。這沒什么。夢想的動人心魄往往在于,永遠只有少數人能得到它。而沒有得到它的人,也在努力走向它的路上,成為了以前不敢設想的自己。吳啟說我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他還老說我的日子都活到狗身上去了,我大怒,我不服,因為我一直覺得他才是這世上最傻的傻叉。當然我可以舉出很多例子說明這一點,但這次的事情又似乎證實了我才是那個巨型傻叉。因為隊長和孫翔搞在一起這么多年了,關系好的不少人都隱約有了猜測,而我直到現在才發現,這叫我心情十分復雜。他媽的我簡直不要和這倆同性戀做朋友了!我撒完了氣兒,心里又難過起來,因為——我特矯情地想——我沒有在他們最困難的時候做出站在他們背后的姿態。而且另外一個最關鍵是,知道了這件事以后,就像剛才這樣,我偶爾會覺得不自在。我知道自己還是喜歡姑娘的,當然,我說的是唐柔,不過說真的她的家世有點兒太可怕了,剛知道的時候我整個肝都地震一樣地顫了起來。但從沒有哪個姑娘,有我們這樣親近。我們做過同一個夢,走過最遠的路。4一般來說我想不通的時候,能折騰的人還是只有一個。所以我報復性的在某天半夜兩點多敲開了吳啟家的門,他頭發亂得像一蓬雜草,他就在那雜草下面用力瞪我。“啟啊,哥有心事,睡不著了。”我黑眼圈非常瀟灑,咧出一嘴白牙。“哥,那你這是要我陪你睡嗎。”他把牙咬得嘎吱響,猙獰地笑。我一哆嗦,居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我搓搓胳膊,渾身不自在:“你,嗯,你別亂說話。”吳啟:“……”他說我真受不了你,你現在他媽的就跟個小姑娘似的,大半夜不睡覺專門來惡心哥嗎?“……”我慚愧地低下頭。他嘆氣。“等我換個衣服。”半夜三點,我們開著車,沿著城郊的盤山公路向上,車燈在黑夜里,撞死了看不見的飛蛾。就像深夜里的秋名山賽道,無人煙,而引擎轟鳴,適合出發和結束。他把車停在半山腰,我們下車,冷得直哆嗦,像兩個準備跳山的瘋子,坐在護欄上,看到這座不夜城的燈火蔥蘢,流動成光的河流。吳啟點了根煙,紅色的小星星亮在唇邊。“抽你妹的煙!又煙又酒的,”我扯了他煙頭用腳碾了,“不打游戲了你就把自個兒的命當游戲給玩了是吧?”他呆住,那表情有點兒傻不愣登,哈,我想嘲笑他,而他忽然抹了把臉轉頭,看向不知道是哪兒的地方。“還記得不。”“什么?”“我想想,第九……哦不,是第十賽季了,就那會兒孫翔剛來咱們隊那一年,你喜歡的那個明星,叫什么來著的,出柜了。”是有這么回事兒,我點頭,記得。“那時候我就知道了。”他轉頭看我,“當時我也挺想不開的,你說他倆什么人啊,找個漂亮老婆不比拿個冠軍容易?何苦攪合在一起,那多疼啊,家里人也得跟著疼。”就是啊。“但賬不能怎么算,不是什么事兒簡單就做什么的,有些事兒要是沒做,這輩子你都覺得沒意思,真的。”“像我,我就是覺得自己讀書少,也不為那文憑,就是想去上個大學,哪怕就是個在職的,累死累活,可自己覺得有意思……就得看你自個兒覺得值不值。”“隊長和孫翔肯定也是這么過來的,你說他們圖什么呢,這么——這么好的兩個人,何必去招人白眼呢?”皆是無奈,皆是到深處而不由己。我愣愣聽著,忍不住插了一句:“……你是想說他們是真愛?”“……”他哭笑不得又萬分無奈,“得,被你這么一說什么氣氛都沒了。”“嘿嘿。”我傻笑,然后沉默了。其實道理我不是不懂,再說了,退一萬步,我充其量也就管個網吧,還能管人家晚上抱著誰睡覺不成。但感情上不是這么回事兒,他們在我這兒,代表的是兄弟,朋友,戰友,還有那段時光的注腳,原本好好的回憶忽然多了一茬子出來,還就我一個被蒙在鼓里,多他媽不爽啊。我緩緩把憋了很久的那股氣吐出來。“你怎么還不結婚?”我忽然問他。“這不太忙么,”吳啟愣了一下,“等過了這段兒吧,我爸媽都快催死我了。”“啟啊,你快找個人結婚吧,不然我這心里老不踏實。”“……”他啞然,“杜明你個傻叉。”呵,但你沒我這傻叉不行,我嘀咕。可難道我不也是么。其實我們都一樣的。我想著,忽然覺得很高興。很高興很高興。有片刻我們誰都沒說話。我轉頭看他,他眼里有光。他不用說出口,我知道他和我一樣懷念最早的自己。“哥幾個都老了。”他低聲說,仿佛嘆息。這一刻我驀然而生一股沖動,或者說直覺、本能,那些糾結的東西一下子就釋然了,我抱住他,很男人的擁抱方式,環著他的肩膀,用力緊了緊。消逝得太快了,真的。生活的腳步催促前行,像一場不停歇的戰役,沖鋒,沖鋒。我們只有和彼此一起時,才能找回昔日的鮮活生動,那不光關乎榮光或遺憾,還和身體血rou長在一起,離開就鮮血淋漓。那是更真切的、活著的味道。所以很重要。這種重要無關其他,就是單純的,很重要。我松開他,用拳頭捶了捶他的心口:“哥,咱不老,真的。”那些東西,都藏在這兒呢,丟不了。丟不了,就不會老。他笑起來,那笑容從未改變。“走吧。”5他打開車門。他最后一次抬頭。看見天幕里最亮的那顆啟明星。那些時光里,他們是自己最好的自己,對方最好的兄弟。時間不會說謊。—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