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陵忙奔了過去，一下子跪在道玄面前：“師父，徒兒不孝……”

    易覓已經(jīng)替道玄解了失言咒，此時(shí)他忙要扶起鐘陵：“是師父無能，讓你受委屈了……”

    易棲也跪了下來：“是徒兒無能，沒有護(hù)住九師弟……”

    一眾弟子都跪了下去。

    道玄嘆了一口氣，囑咐鐘陵道：“師父沒什么本事，也沒有教會(huì)你什么，你以后跟著新師父，要好好學(xué)著，莫惹他生氣……”

    鐘陵帶著哭腔，連連搖頭：“師父，您當(dāng)初如果沒有把我從山下帶上來，我早就死了……”

    道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都起來吧，過去的事以后就別提了……終歸是師父沒能護(hù)住你……早知如此，師父又何必飛升呢？做個(gè)悠閑的花間客，又有什么不好呢？”說到最后，聲音低了下去，竟像是自言自語。

    眾弟子都不吭聲，鐘陵抹了一把眼淚，表決心道：“師父您放心，我不會(huì)丟了云浮的臉。”

    道玄搖了搖頭：“順其自然吧，凡事莫要強(qiáng)求。去吧，去吧……”

    ☆、第四章   酒泉宮主

    易棲領(lǐng)著眾位師弟并道玄，向水升仙君辭行。

    鐘陵低著頭，復(fù)又抬起頭來，看著他們?cè)阶咴竭h(yuǎn)，直到消失在他的視線。中間道玄回了一次頭，沖他擺手，而后又轉(zhuǎn)過身向前走。鐘陵感覺，師父的背影從來沒有那么蕭瑟過。

    他們這一走，他感覺自己仿佛又變成了云浮山下凍得奄奄一息的稚童。

    做神仙不是凡人夢(mèng)寐以求的嗎？為什么師父一點(diǎn)也不開心呢？為什么自己會(huì)覺得仿佛失去了什么呢？

    鐘陵來不及多想，就被水升仙君喚了過去：“傻小子，看不出來你還是個(gè)重情的！”

    于是，一眾仙人開始七嘴八舌地恭喜水升仙君得了好徒弟。

    水升仙君道：“我一向不喜禮數(shù)繁雜，你且當(dāng)著諸位仙友的面喚我一聲‘師父’即可。”

    鐘陵看了眼白妙音，白妙音的眼神很復(fù)雜，那里面好像有制止，有悲憫，還有別的什么，然而她最后還是笑著沖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

    白妙音留在了酒泉宮。水升仙君帶著鐘陵去面見天帝。

    天帝面相比水升仙君年輕許多，卻又比鐘陵年長(zhǎng)，端看他那雍容平和神態(tài)，就知是生于仙界繁盛時(shí)期。

    也是，上次三界大亂已經(jīng)是十幾萬年前的事了，而今三界早立下誓約，互不侵犯。如此看來，天帝的確是沒有什么可愁心的事。

    水升仙君講明原委，天帝笑道：“那美人醉，不過是天妃在古書中偶然瞥見，一時(shí)興起向我提起，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水升仙君道：“雖然如此，當(dāng)初卻是在您面前承諾過的。因此，選了這新飛升的凡仙收為弟子，希冀早日釀出美人醉，了我心中一樁憾事。”

    天帝日理萬機(jī)，略想了想便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勉強(qiáng)。你選的弟子，我終歸是放心的。”

    話音剛落，便聽殿外有女仙道天妃有事來面見天帝，水升仙君聞言，便帶著鐘陵急急退下了。

    水升仙君開始教鐘陵釀酒。

    他道：“仙界釀酒其實(shí)同凡間并沒有本質(zhì)的區(qū)別。很久之前仙界傾覆，所有記載均化為烏有。后來，仙界便向凡間學(xué)習(xí)，重新開始一切。而這其中的不同，除了效用外，也無非一些細(xì)枝末節(jié)的東西。比如說凡人飲酒，要么是圖一個(gè)爽快，這是粗人，要么是解憂愁，這多是文人……”

    鐘陵認(rèn)真地聽著，間或望一眼坐在石凳上無聊曬太陽(yáng)的白妙音。

    “師父，能讓她也聽一聽嗎？”鐘陵還是不忍心她一個(gè)人呆在那里。

    水升仙君瞟了白妙音一眼，才慢慢開口道：“恐怕她并不需要。”

    鐘陵不解，正要再問，白妙音忙開口道：“那些東西太繁雜，我向來不大記得住。”

    水升仙君看了她一眼，并沒說什么，就又接著向鐘陵講解道：“再比如水，凡間所用多是晨間新汲的井水，取的是它的寒意，也有用溪水的，多在凡間三月春暮，喚作桃花水，取它的香味……仙界呢，一般不用那些水，一則它們紅塵味太濃，再者，它們不具有仙力。但是仙界釀酒，所用水也是就地取材，比如瑤池的水釀的酒老神仙喜歡喝，因?yàn)槟苎幽暌鎵郏蠡倪吘壍乃上矚g，因?yàn)槟苊廊蒺B(yǎng)顏，脫胎換骨。為什么是大荒邊緣？那是因?yàn)榇蠡氖墙兀山绮坏锰と搿Ｖ挥锌拷蠡牡牡胤接幸幌钏劣邳S泉的水釀酒，那就是忘卻煩憂，主要是為情所傷的仙人飲用……”

    鐘陵聽了大吃一驚：“黃泉水也能釀酒？不是說那里都是冤魂嗎？”

    水升仙君搖了搖頭：“自然是不能直接用來釀酒，需要通過仙力剔除掉那些執(zhí)念、不甘還有罪孽，回歸到平實(shí)的狀態(tài)。”

    鐘陵依然不解：“不是說喝了孟婆湯就可以遺忘前世嗎？”

    水升仙君笑道：“那對(duì)仙人沒有效用，不過是提供給凡人喝的。”

    鐘陵想了想，突然驚道：“難道，孟婆湯也是用黃泉水煮的？”

    水升仙君拍手道：“孺子可教也。同你講這些，也是我們慢慢琢磨出來的。就比如天妃要的美人醉，你當(dāng)哪里取的水？那是我跑遍三界，最后在昆侖山一個(gè)極為隱秘的峽谷得來的。所以，釀酒不要局限于已知的那些，最好的釀酒師是在別人的基礎(chǔ)上推陳出新。水如此，其他如花草、風(fēng)雪、霜露、冰火皆是如此。比如說，我釀美人醉用的是竹火。你要想一想，別的怎樣呢？菖蒲火如何？柏火呢？”

    鐘陵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明白了。師父您的意思是讓我多想、多嘗試。”

    水升仙君道：“就是如此。你已學(xué)成，從此就是這酒泉宮的宮主。我要走了。”

    鐘陵目瞪口呆，好半天才道：“可是，我什么都不會(huì)呢！”

    水升仙君道：“不急，慢慢摸索就是。記住，替為師完成美人醉。仙界茫茫，我們有緣再聚。”

    說著，竟是招來一片云就要離開。

    鐘陵有一瞬間呆住了，第一個(gè)師父已經(jīng)不要他了，新師父也要從此陌路嗎？

    水升仙君不理他的失落，沖白妙音招了招手：“你過來。”

    白妙音似乎早就料到他有話要說，起身走了過去。

    水升仙君低聲道：“好自為之。”

    白妙音含了笑，慢慢道：“仙君說的，我不懂。”

    水升仙君嘆了一口氣，看向她道：“我?guī)熜智瓣囎油抑v，他在大荒邊緣取水時(shí)遇到一塊白石，晶瑩剔透。古書有載，這種仙石數(shù)萬年才出大荒一次。師兄就去捉，在那里設(shè)了陣法，準(zhǔn)備甕中捉鱉。仙石被陣法所囚，不能再回大荒，師兄本來以為十拿九穩(wěn)。誰料，最后它雖然受傷卻還是逃脫了。”

    白妙音笑道：“既然說是仙石，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