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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權臣本紀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411

分卷閱讀411

    布好舟橋,所謂天險,浩浩蕩蕩一過,便直撲會稽。

    海鹽縣令吳興之已困守孤城已久,聽聞王師趕到,喜不自勝開門迎接。其子吳照立功心切,便自請領兵一千愿作先鋒。主帥成去甫聞言略有遲疑,一旁秦滔已進言:

    “內史不可,賊兵甚精,吳兵素不善戰,倘先鋒失利,我軍危矣!不如于其后聲援。”

    眼見秦滔三兩語便將吳兵說的一錢不值,只配落于人后搖旗吶喊,可有可無。吳照漸漸面露不愉,乜斜道了句“爾不聞吳王夫差霸業?”成去甫聽言笑了笑,點頭道:“你父子既守得祝鹽,一片孤勇赤膽,我自當信任,你且先去布置吧!”

    待吳照歡天喜領命而去,秦滔心道內史見識卻也不怎樣,因成去甫畢竟乃中樞所遣主帥,且又是大司馬兄長,面上不好表露什么,只得委婉進言:“內史,他父子守得住孤城,雖說勇氣可嘉,但多因糧械充足,我們晚來幾日,他也照舊撐不住,先鋒重任吳兵怕是難能擔得起!”

    成去甫笑道:“秦將軍有所不知,馬休正是得了部分寒庶豪強支持,才有此底氣,不過浙東多半還是心系中樞的,你看這吳氏,便是本地豪族,照舊肯為天子守城池,他想要這個頭功,我們大度些,給他便是,至于秦將軍所慮,我已思量了個對策,可提前于各處埋下旗鼓伏兵,待先鋒一旦同叛軍交手,我們便舉旗鳴鼓,對方以為我有伏兵無數,自會亂了手腳,屆時再跟進便是,秦將軍看如何?”

    如此條分縷析,秦滔心服口服,不免為方才的腹誹略感羞愧,連連拱手贊道:“內史胸懷大局,末將不及!”

    大計既定,一切如成去甫所料,卻不意吳照真以為馬休一部不過爾爾,而并不知乃因其忌憚埋伏所退,索性不顧軍令領兵奮起直追,馬休不得不回軍死戰,因流寇人多勢眾,吳照這一千本就勢弱的兵士很快傷亡殆盡,吳照本人雖貪功冒進,卻也如成去甫所言,仍心系中樞,忠君愛國,為此一役力盡戰死。

    待秦滔率府兵精銳鐵騎趕來,更善于水戰的馬休一部掉頭便撤,絕不戀戰硬碰。因吳照一部損失慘重,秦滔亦本著窮寇莫追之理,只得先收拾新敗殘局。事后同主帥成去甫又一面募軍收攏人心,一面整裝以備再度出擊。

    江東日暮云,鳳凰八年的春尾,會稽戰況的軍報陸續抵京,戰事雖略有跌宕之處,然局面始終掌控于官軍手中,平定浙東,指日可待。東堂之上,君臣俱喜,唯一可惜者,便是京畿幾大世家于會稽三吳所置莊園田產,經營數載竟毀于一旦,實在令人扼腕。

    公府內,春光澄明,成去非一人獨坐院中老杏下走著棋,屬官們自是驚詫罕見大司馬有如此閑情,又是如此地寂寞無聊,因大司馬棋藝可謂獨步江左,難逢敵手,倘前大司徒在,還能廝殺一二,如今只能輸也是他,贏也是他,倘這事他人做來,定要引人發笑,然自無人敢笑大司馬,遂也只是瞥上一眼,匆匆而過。

    “大公子,秦將軍的書函到了。”趙器風塵仆仆趕至身旁,成去非一時不急著接,只將手底這一局走完,方拆開信,細細瀏覽一遍,面上也無甚變化,趙器于一側暗究半日,遂小心問道:

    “不知秦將軍可還順利?”

    成去非點了點頭,起身朝內室走去。秦滔的這封書函,可謂喜憂參半,喜的是他外祖母一眾人已被秦滔尋回安置,且兩軍大敗馬休,連殺其麾下幾員猛將,一時馬休兵離將敗,只得倉皇而退。憂的則是官軍雖言大勝,那馬休卻也算頗負謀略,于潰逃路上,將數月內所搶金銀珠寶女子等盡數丟棄,一時道路粲麗盈目。京口府兵本就乃流民所組,平日秦滔管束甚嚴,這一回心道本就是盜跖之物,自可光明正大納之,秦滔雖禁部下不得搶掠百姓,此刻卻也猶豫了幾分,最終佯為不見,任由去了,不想一旦開禁,竟勢不可控,兵士們無暇追寇,最終馬休率一眾殘兵敗將登船而逃,當日順風順水,就此消失于茫茫海面。

    事后秦滔亦是懊惱不已,忙修書先行請罪。成去非捏著書函,左右沉思良久,方微微嘆了口氣。

    值房中步芳同張子衡一同出來,迎上趙器,見他步履輕盈,面上似有喜色,步芳遂笑問:“可是前線又傳捷報?”趙器笑應:“不錯,步蘭石不聞京口之勇?”因趙器曾于東堂一事同府兵并肩殺敵,對其自有見識,此刻也是滿口的盛贊,不料一旁張子衡忽道:“不知此次亂事因何故而起,查清緣何起事,方可改之防之。”

    步趙二人皆無他的長遠之思,皆是一怔,無從應話,心底卻不能不否認其言確是有理。身旁正過一功曹,將他幾人對話聽了去,瞟了張子衡一眼,一哂笑之:

    “你一個小小農事郎,cao的卻是大司馬的心。”

    語調雖輕飄,言辭卻尖利,張子衡聽出此間挖苦揶揄,并不做聲,卻不料功曹沖趙器繼續道:“刁民便是刁民,毫無人心可言,一有風吹草動,便要幫狗吃食,興風作浪,此事當薦中樞,這回所剩殘渣余孽,非重典不能警戒。”

    張子衡見他滿面輕蔑,忍不住駁道:“功曹此言差矣,豈不知歷來底層黎庶是最能忍耐的,倘不是到了山窮水盡賣兒鬻女的田地,斷然不會跟著造反生亂,但凡能勉強得個溫飽,誰愿意去做這樣的事?下官以為當弄清為何有這層民亂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之道。”

    功曹呵呵輕笑兩聲:“我險些忘了,農事郎居所便是同這些賤民為鄰,農事郎出身本就與此相差無幾,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出此言論不足為奇,上一回聽聞還向你的主官借錢埋人?”說著目光已是變得極冷,那兩道光微微自張子衡面上掃過,竟生出一股辣辣的痛,張子衡無端受辱,心底慍火亂竄,因功曹乃世家子,面上不得不維持常態,一旁步芳尷尬半日忙替他解圍道:“農事郎乃是出于情意為……”

    一語未了,功曹已露倦意,根本不理會他二人,就此振裳去了。張子衡見功曹瀟灑走出公府,而眼下遠未到散衙時刻,公府中不乏功曹此類每日不過點卯無所事事者……他的目光停在那襲背影上亦變得陰冷異常,待回神看步芳時,目中已滿是感激之色,旁側趙器覺氣氛已然失和,略客套一句仍去忙事。

    “您說,大司馬為何還要養這幾個閑人呢?他們能做些什么?大司馬一心欲整飭綱紀、革新除舊卻又為何畏首畏尾?”張子衡朝大司馬所在主廳望了兩眼,腦中冒出“狗占馬槽”一詞來,心底好一陣不齒,步芳聽此忙喝他一聲:“慎言!”語落察覺自己態度似太過了,又緩勸道,“你只管相信,大司馬自有其主張,有些事,今日辦不到,不代表大司馬明日,往后就都做不了,你也便是在我跟前說這話,可別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