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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權臣本紀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409

分卷閱讀409

    碧色殘茶,一線涼意入喉,舒緩些許燥意,他緩緩闔目揉著兩處太陽,再睜眼時,方發覺有人影竟立于門扉之間,他不由踱步走出,一看竟是琬寧,略驚訝問道:

    “你怎么還不歇息?這都什么時辰了?”

    琬寧定定望著他:“我本要睡了的,見您書房還亮著燈火,”她微一低首,“便過來看一看。”成去非知她是懷據心事,定時刻往這里相查的,嘆氣道:“我方才不是說了,天大的事我也自會擔著,你身子剛有起色,這又是何苦?”他雖責備,卻還是上前扶住她雙肩,一笑寬她心,“并無多大的事,稍后我還有客人要見,等我見完客人,再去找你可好?”

    “不,”琬寧低聲道,早已瞥到的一地碎片,仍在她余光中閃著不規整的鋒利,“既無多大事,我便要去歇息了,我如今睡眠淺,好不易睡著,不想人再有動靜。”

    成去非微蹙了蹙眉,一閃而過,本有話要講,卻因心中了然隨即松手,笑道:“也好。”

    他站在廊下目送她離去,眉頭方又不覺微微動了一動,過后他仍回室內,于燭光中,若有所失,又若有所得,直到家奴氣喘進門回話,方道:“快請進來。”

    第276章

    巡行使陳肅被丹陽尹從睡夢中撈起時, 正值四更天,惺忪嘈雜間陳肅以為遇了賊人,心下大慌登時清醒,待看清來人, 過問時辰, 不禁望著石啟苦笑道:“四更賊,五更雞,府君何時做了賊?我這里囊匣如洗,府君要兩手空空而歸了。”石啟則充滿憂戚地看著他:“我不跟你說笑,此刻來是有正經事,大司馬要你明日速去公府一趟,”說著湊近一步,肘子搗了下陳肅, “子雍兄, 你給我句實話,你是不是哪樣差事辦砸了,大司馬半夜都要尋你問罪?”

    陳肅愣怔好半晌方回神抓了石啟手臂:“何人來給府君傳的話?”石啟指了指立于身后的阿元:“是這位。”陳肅忙向阿元打探道:“敢問可是會稽出了事?”阿元搖搖頭:“出沒出事小人不知, 不過府里來了個一身掛彩的親衛, 卻正是從會稽來的。”

    “某真的招禍了!”陳肅不由長嘆一聲,連連頓足, 不迭著履便要往外奔去,石啟忙道:“子雍兄, 鞋!”陳肅面上一紅, 只得折身回來整理儀容, 石啟見狀奇道:“子雍兄,你說你一個巡行使能招多大的禍事?”陳肅全然一副了無心情的模樣,因來丹陽有段時日,同石啟十分相投,平日里任憑石啟跟他玩笑渾話,此刻只是嘆氣搖首:“府君莫要打趣我了,倘是白日有暇,還是給某備上一口薄皮棺木等著吧!”

    石啟本也知此刻大司馬尋人定是要緊事,見陳肅如此緊張意欲說笑緩他情緒,不料他鄭重說出這么一句喪氣話,遂復又正經勸道:“子雍兄嚴重了,眼下還不知道會稽到底出了什么事,即便真有事,你也不過是個失察的罪名,真正要擔責的是自然是會稽的一眾長官,放心,你絕不至罪不勝誅的田地,大司馬也絕不會濫罰無辜。”陳肅無奈一笑,“府君不知這內情,”他望著外面依舊黝黑的一片天色,拍了拍石啟的肩頭,“我倘是還能回得來,再和府君細說吧!”

    中樞尚未接到會稽奏報,大司馬遂一面命人再去探查,一面將那親衛帶入大殿直奏,頓時引得朝堂嘩然一片,群臣自作幾派,或曰此事突發實在怪異,定要溯本清源,審察內情;或曰草芥小賊,竟敢借機生亂,謀反鬧事,窺伺神器,天子當立遣人平叛,以安社稷,半日內又就何人平叛爭議不休,英奴聽得煩惱,瞟了一眼成去非,卻最終看向中書令道:

    “錄公歷經兩朝,大風大浪見多識廣,此事該如何布置?”

    張蘊聞此已心驚有時,知其輕重,遂謹慎答道:“事不宜遲,今上早遣軍救援,上一回流寇在三吳起事,這一回既攻下了會稽,難保他氣焰囂張,倘再染指三吳腹地,于國家可謂禍迫眉睫,”說著稍稍側眸看了看成去非,“主憂臣辱,大司馬如今都督中外諸軍事,當盡快拿出主意來。”

    方才市井一般的喧鬧登時重歸寧靜,待大司馬出列舉薦前中領軍成去甫協同京口府兵共同前往會稽平叛時,眾臣的口風又微妙起來。中領軍自官倉一案,已罷職賦閑幾載,忽言起復,眾人第一念自然此乃大司馬私心而已,至于京口府兵,更是不言而喻,眼見一眾御史蠢蠢欲動,再加之一眾高門冷眼拭目,有害無益,眼下也實在不是爭口舌之際,中書令兩相權衡,及時啟口截道:

    “臣附議大司馬,成去甫曾于西北領兵,也曾統領禁軍數載,雖于四年因官倉案獲罪免官,但圣心仁慈,圣恩埋,可命其戴罪立功;”越發老邁虛弱的中書令一氣說到此,不得不稍作喘息,方繼續道,“京口府兵多熊虎之士,一眾精兵強將,當為天子所遣,盡快前往會稽討賊。”

    已算是朝中資歷最深的中書令既肯為大司馬發聲,會稽三吳皆乃國朝腹地,倘暴動不能及時止損,后果如何群臣倒也不敢輕視,彼此目視一番,卻也再無話可說,天子遂命中書舍人韓奮即刻擬詔:

    成去甫暫領會稽內史,京口秦滔拜龍驤將軍,各率軍匯合東征討賊。

    時人所不知的則是,京口秦滔已于天子下詔之前接到大司馬信函之后,發兵直奔會稽。

    待常朝散了,甫一出官道,成去非匆忙趕回公府,門吏見他車駕停住,忙奔下階來相迎,按他一早吩咐的回話道:“大司馬早朝剛走,陳巡使便到了,人已在前廳候著。”

    前廳中陳肅正佇立難安,來公府卻是什么也未打聽得出,眾屬官仍一問三不知,可見消息不曾傳開?或是他們不肯透露風聲?陳肅一時思緒紛亂,直到成去非一語不發進得門來,忙躬身行禮:“大司馬!”

    成去非再無當日元會的客氣,臉色鐵青,默默看他一眼,示意他入座,自己也坐了下來。

    “會稽如今亂得不像樣子,內史都被殺了,流寇已放言下一步就要攻打建康,陳巡使怎么看這件事?三個月前元會上,誰跟天子稟的會稽政通人和?”

    陳肅聽得頭皮一麻,心內大驚,霍然起身,咽了幾口唾涎,方道:“下官,下官知錯。”

    成去非冷笑一聲:“知錯?陳肅,你這是罪,倒替自己開脫得輕巧。”

    “是,下官知罪,”陳肅今日是著官服來的公府,一面說一面就要去冠,成去非雖了解他性情,此舉乃出于本心,卻擺手道:

    “你想站就站著回話好了,不急于這一時拿態,說,會稽當時巡行到底是個什么情景?”

    陳肅聞言只得住手,往一側走了兩步,將自己隨身攜來的兩套尺具奉上,成去非雖未用過,卻認得出,皺眉問道:

    “你給我看清丈土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