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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本就餓得頭眼發昏,此刻米也被搶了,人也被揍至面目全非,待回至家中,人已癡傻了一般,經劉氏反復相問,方道實情,夫妻兩人又是好一陣抱頭痛哭,待至晚飯時分,一家人仍餓著肚子,劉氏只顧去哄哭嚎的幾個兒女,不曾想葛鳴一人獨坐于室,越發覺得自己窩囊無用,也越發覺得絕望無助,恍恍惚惚間,褪去自己那一身府衙發的衣裳,趁無人留心時,便將自己吊死在屋中,直到劉氏尋他不得,方發現這駭人一幕…… 張子衡此刻回想赫然入目的那一具尸首,忽攥了手掌,他同樣不由仰面看了看那漫天的星辰,何時白屋可出公卿?何時朱門亦有餓殍?他不信天道就不會輪回至此!無人理會他們這些賤民,無人憐憫他們這些賤民,歷朝歷代,像他們這樣的賤民,生不足喜,死不足惜,他們實在是太尋常了,尋常到獨生獨死,獨樂獨苦,螻蟻草芥耳,史冊哪是為他們這些人書寫的呀!張子衡不覺落了滿臉清淚,他抬手狠狠拭去,腦中只想著明日便是向主官步芳拉下臉來借錢,也要好生將葛鳴安葬了,葛鳴生前信奉天師道,無論如何也要請道長來做一場法事,這怕是他唯一能為摯友所做了…… 第272章 鳳凰七年所虧欠百官薪俸終姍姍來遲, 但因此事同商賈有莫大干系,蘭臺又少不了發牢sao似的上了幾道無關痛癢的折子,皆為大而化之的空洞言辭,無非日后寫進史冊甚是無顏云云, 大司馬懶得理會, 只撂出一言:誰人覺得不光彩不領這份薪俸便是。 此言一出,果真堵住悠悠眾口,不過私議仍熱。成去非卻已于此事深感冗官之害,當下國力困乏,并官省職勢在必行。青龍末年,宗皇帝曾問大臣得失,司空張昶陳治略五事,其第四事便提及并省冗官, 建議散官歸農, 事后雖得天子應允,卻是著手于“省吏”而非“省官”,裁撤的多是州郡因吏員, 未觸及中樞。 待至先帝嘉平二十八年, 時任大尚書的成去非也曾上疏,諫言并省, 上至虛號軍府、諸侯官屬,下至地方三級長吏, 因此舉多關涉世家勛貴, 天子并未付予廷議, 因當年八月江左遇災,傷秋稼,圣詔為黎庶饑謹慮,中樞財政無力,遂欲仍按宗皇帝舊制,各州郡裁半數吏員以赴農功,其時尚書顧行之出面封駁,云“省吏”當同“省官”并舉,中樞疊床架屋,尚書既總攬政事,九卿趨于閑散,宜合并官職;員外侍郎及給事冗從,多貴游子弟,宜裁撤并省。顧行之乃顧氏旁枝,其時深受大將軍喜愛,此舉得行,不過因大將軍伏誅,顧行之被免官,也便人亡政息,諸多并省之位再度復置。 眼下并官省職一事雖屬老生常談,但中樞不乏有識者亦深感贊同,如此困境,確當有所作為。遂在大司馬上疏后,廷議所展開激辯者也不過就“省吏”還是“省官”而論,其間不少言辭,于時人聽來,已無半點新鮮,仍是所謂“當使厚德者位尊,位尊者祿重,能薄者官賤,官賤者秩輕”云云,中樞清貴重祿之位,多由一等世家把持,尸耽榮寵,又有一眾名流冠冕,不親所司,此類頑疾積重難返,朝野上下雖不缺心知肚明者,這幾十載中也偶爾冒出零星銳意進取者欲要興利除弊,卻都無疾而終,大司馬如今是否能以乾綱獨斷之姿一解此局,中樞上下仍是各抱心思,皆知曉公府定會再詳議,遂也都暫時不提。 這幾日成去非卻也是分身乏術。虞書倩誕下一雙孿生小郎君的消息很快走遍江左,時人不免嘖嘖稱奇,只道成府大公子恨無子嗣,那小公子未至成家便可算夭折,但他成氏傳承竟幸于虞家女兒身上,可謂天機,難免又將去歲大司徒大尚書之事拿出閑話,說得唾液亂飛,仿佛皆曾得以親歷其時秘境。 兩家雖已生齟齬,平日往來漸稀,但小郎君的三朝禮,虞家人不得不來親賀,終也算一件大喜之事。 虞夫人久病,怕病氣沾惹到新生兒,折了他二人福氣,遂安排本族幾位婦人前去送禮。這一日成去非亦請來堂嫂替己待客,自己仍去公府。 虞書倩因知今日娘家來人探看,遂起身簡單拾掇,眾婦人凈了手進得門來,見她此時仍要顧著禮節,為首年長的一個忙將她扶下:“這才幾日,你身子還虛,多禮做什么?”說罷方笑看那對孿生子,一面小心抱起,一面對身后幾人道:“也只有吾家女,方可得如此寧馨兒!”此話贊的周全,幾位婦人深有同感,皆上前笑應。虞書倩在一旁心中念及父親和兄長,不免傷懷,面上卻仍掛著和煦笑意,同族中親人敘話。 半日過去,為首的婦人起身笑道:“璨兒,勞累到你了,待滿月禮時我們再來,你好生保養。”說著輕拍了幾下虞書倩的手,一眾人就此出得門來,園子里早有人婢子接應,施禮道: “請夫人們到前廳來。” 方出了園子,婢子見琬寧攜婢女朝這邊來,料想是欲去探望二夫人母子,遂先上前見禮,琬寧本不知三朝這些規矩,忽迎上好些婦人,無一相識,也不知該如何稱呼,那婢子已替彼此引見道: “這位是賀娘子,賀娘子,這些皆是二夫人娘家的貴客。” 琬寧向來怯生,見禮時察覺一眾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雖是含蓄打量,卻也微微紅了臉,待行至虞書倩這里,園中兩個婢子因四下里人已散去,遂一面晾曬物什,一面低低閑話: “方才那夫人說的可是真?等小公子齊衰過了,中丞便要來替他家幺女選大公子為婿?我聽聞中丞家的幺女生得清新動人,剛行過及笄禮。” “都在傳周張兩家也有此意,不過,”這婢子輕笑一聲,“如今誰來都是高嫁,只怕江左幾大人家,但凡有適婚女兒的,都在打大公子的主意,如今只等小公子齊衰一過,你且等著看吧,府里的門是要踏破了的。” “倘要是論親疏遠近,第一自然要屬中丞。” 這婢子笑她同伴見識短淺,輕嗤道:“哪里是論親疏遠近的,中丞姓沈,雖是會稽第一大族,可能比得了烏衣巷?顧虞不說了,還有周家的女兒,聽說已長到了十六七歲,卻沒定下人家,正是在等大公子,即便撇開周家不說,中書令家里……” 話未說完,見琬寧不知何時立在那里,便各自閉口不提,笑著過來見禮。 此番話入了耳,琬寧心下惻然,一時怔住,卻知此事不過分早晚,不覺就盈了淚,偏過頭忍下,待進門看過她母子三人,略坐片刻,不是往橘園,卻是回了木葉閣。 因心神恍惚,上階時踩空,所幸一旁婢子手疾眼快扶住,琬寧心底也是一慌,不由道:“四兒姊姊多虧有你……”言罷同眼前人目光對上,方回過神來,四兒因家中兄弟娶親,這幾日并不在府里。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