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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也未出廟堂所言范疇,正苦思冥想,長史周景興已開口道: “荊州的主意,就不要想了,即便想,也得是徐徐圖之,先定下適當數目。中樞貿然向他要錢,他定是要百般推脫,此舉不過敲冰求火。” “長史遠見,下官也以為此舉不妥,”李祜接言道,“就是州郡,各有各的俸祿要發,中樞此次所需不是小數目。至于方才提議追回軍餉,就更不可行了,讓將士們餓肚子守國土,沒有這樣的道理,豈不寒人心?軍餉萬萬不可動。” 經他兩人分析權衡,眾人議論漸熄,直到用膳時刻也未見定論,成去非遂命人先去吃飯。 他一人用過飯,仍獨坐書房沉思,忽聞人來報:“中丞欲見大司馬。”成去非便起身理衣冠,親自至門口相迎,沈復見他出來,忙上前見禮:“大司馬。” 甥舅兩人倒無閑話可說,成去非將中丞引入書房,直接問道:“舅舅是為薪俸之事而來?” 沈復嘆道:“你倒不急,昨日朝會那般情形還不夠清楚?我此番前來,正是為聽聽你的主見。” 既入私室,交談便省去顧忌,沈復因替他憂愁此事,已是多日難寐,見他無事人一樣,不禁疑心他是否早有對策不過不肯表露而已。 成去非給他端茶笑道:“舅舅可是又聽得了風言風語?” “確有所聞,”沈復無暇飲茶,“你可知他們欲逼天子罷朝?又或者到時,百官告假,偌大的朝堂之上,只你一人上朝面對今上,輿情要如何說?天子的顏面何在?你的顏面又何在?薪俸的事小,他們倒不見得真是缺那幾石米幾吊錢,不過是個契機罷了,伯淵,國朝發不出薪俸,情理難通,便是載入史冊,也不是光彩之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舅舅老了,話變得很多。”成去非微微一笑,沈復絕未想到向來嚴肅的大司馬此刻竟生出這份閑心,張口結舌看著他,成去非點頭道:“不過還是多謝舅舅提醒,我不知事態原已緊迫至此。” “物議沸騰,伯淵,你切莫大意,這一回,關涉滿朝文武上下,不是哪一人之事。”中丞一臉正色,懇切勸勉,成去非不語半日,等再開口時,已換作官腔: “中丞且先回府罷,公府這里還要議事。” 沈復一怔,耗了半晌竟未得他一句實情,不過他既不肯說,也沒有辦法,自己該說的已說盡,雖心存擔憂,卻也只能起身告辭,等成去非送他出來,還是忍不住道: “此事你一力咬牙擔著,舅舅卻也不能……” “中丞,”成去非打斷他,“中丞今日前來所言為私,我心領,中丞當也知本官絕非砧上魚rou,任人宰割之人,還請中丞勿要掛慮。” 既得這一句,沈復知他是安慰自己,無需再言其他,默默點了點頭,這方去了,待下階上車時打簾朝成去非擺了下手,見他一人獨立府前的身影,忽覺他十分的孤單,緣何有此感悟?光陰逆流,當初跟他學樗蒱的少年人早已長成,中丞心底黯然,是了,也已須發斑白的中丞不禁想到,成大司馬身邊的許多人—— 皆已不在了。 第269章 度支李祜如今事權加重, 于公于私,他都理應起表率作用。因此雖無前仆射的度支絕高天分,好在他亦不俗,又肯下苦功夫, 凡關涉國朝度支, 事無巨細孰論古今,終也如愿爛熟于心。這一日忙完成去非交待之事,急匆匆往公府趕來,一路不斷苦思惡想大司馬此舉深意。 公府里成去非不在書房,卻正在后院潛制丹青,人物、山水、花鳥幾類,認真算起來,他倒無最善者, 因此遴選時, 無須太過糾結。不過有個習慣卻是不設色,只用水墨。此次一變,絹本設色, 畫的正是初夏光景。 李祜進得后院, 入目乃大司馬高高挽袖,俯身點染姿態, 這于度支郎可謂稀奇至極,待近身時, 才驚覺畫作已幾近完畢, 上面山石樹木皆以細勁流利墨線勾勒, 未用皴筆,樹身著深赭,樹葉著蔥倩,且枝干多變,靈活生動,如此勾勒有法,設色濃郁,可謂筆底春風,李祜原不知大司馬丹青技藝甚佳,只是眼前色彩明麗,竟同大司馬本人性情大相徑庭,一時心下好奇起來。 “大司馬此作正是艷而不俗。”李祜不由脫口贊道,成去非無甚表情,一面著粉彩烘托,一面問道: “交待你的事,查清了么?” 李祜忙道:“這幾載與東南諸國海上貿易往來如常,少府那里確有余存,有珊瑚十一株,金綠貓眼三顆,犀角十只,另有產于大光國極為罕有的金石種翡翠與龍石種翡翠各四塊。” “這些皆為內宮挑揀所剩,御府令說已存放數載了。”李祜想了想補充道,“府庫還有些各州郡所繳納的器具雜物,也有些年份了,卻無多大用場。” “上回清點布九千匹,絹三千匹,金銀不過百余斤,錢七千萬,是這個數目么?”成去非緩緩收筆,簡單落款,押下“行不由徑”的玉印,稍作打量,就此擱置等粉彩晾干。 大司馬憂先天下,自是一副好記性,李祜卻仍好奇他怎突然怡情一時,應了話,只盯著那畫作道: “倘大司馬這幅丹青流入坊間,定價值連城。” 大司馬雖筆精墨妙,卻從未有詩文書法丹青等流出,前仆射顧曙、大尚書虞歸塵二人于此皆造詣高超,偶有作品流傳江左,時人不惜千金購之,乃一時佳話。 “奇貨可居,是這個意思么?”成去非一笑,“李郎了解市情,來替我估一估罷。” 李祜一驚,訥訥道:“大司馬此話,當真?還只是唇齒之戲?” “自然是當真,”成去非兩手支腰,圍著案幾踱了半圈,“賣得千金,是為解憂。” 這句讓李祜愣怔半日,待思想出內里涵義,方失聲道:“大司馬欲要,賣畫換俸?” 成去非哼笑一聲不語,放下袖管,道:“府庫雜物全都收攏至一處,”他掏出一份早擬好的折子,遞給李祜,“呈給今上,至于少府那些珍寶,你且先知會他們,我有用,切勿再動。” 李祜兩不解,驚疑道:“大司馬要這作甚?今上那邊……” “我自會跟今上解釋,此類物什,日后還會再得,閑置不如物盡其用。” 聽大司馬三言兩語帶過,李祜呆呆望著他:“大司馬難道欲要將那些物什也賣了?” 轉眼之間,年輕的大司馬似已化作最為精明的生意人,李祜只在心底道大司馬果真是什么都敢拿出去買賣交易了…… 可轉念一想,已察覺出不對勁之處,遂遲疑道:“可要賣與誰?難道要賣與豪門世家,”李祜不由苦笑,“再折俸發下去?” 粉彩既干,成去非命人重新掛到壁上去,方接著剛才的話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