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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者失于教養(yǎng),府君還需多費心,誠如府君所言,此事當(dāng)慎之重之,是故定讞也當(dāng)慎之重之,勿使蔓為大獄,延禍無辜。”他素聞石子先威名,此刻委婉提醒,成去非早聽出其間深意,點頭道:“大司農(nóng)所言,也正是我所想。” “大司馬仁心,大司農(nóng)仁心,下官受教。”石啟草草應(yīng)了,心下卻不以為然,小民亦有jian邪之心,小民亦無是非之明,身居高位的大司馬還是太過仁慈了,正如是想,成去非一面遮袖飲茶一面已問道:“看來府君并不認(rèn)同。” 石啟一驚,愣怔片刻,卻也不否認(rèn),索性道:“大司馬一直說治國之道,首在立法,法之不立,民不知其所從,有功不賞,有罪不殺,就是堯舜那樣的圣人也不能大治,大司馬勿要小瞧了這些黎庶,趁空生亂懷有歹心的大有人在,那愚昧無知的也大有人在,下官牧民歸牧民,但該懲治者,絕不會手軟。” 史青笑接道:“大司馬,府君可謂深諳所言威克厥愛,允濟(jì);愛克厥威,允罔功啊!” “你是丹陽郡長官,自然照你的規(guī)矩來,”成去非聽他所言也有些道理,不再多言,看看外面天色,似是黯淡幾分,春雨密如絲,這大約是最后一場春雨了,他起身踱步至門前,“今日所談之事,待有了定論你再修書陳詞罷,你身上有傷,就不擾你休養(yǎng)了。” 話說間他已往外走來,石啟忙跟著相送。 屈指數(shù)春來,彈指驚春去,成去非途經(jīng)院子里兩株果樹時,抬首見那杏子已然熟透,不禁問道:“怎么熟的這般早?”石啟答道:“這叫麥黃杏,眼下麥子正該收割了,要不下官打下幾顆大司馬帶上?”丹陽郡稻麥兼種,因此間旱地不少,麥、粟、菽等中原作物反倒適宜于此地種植,頭年十月種下冬麥,來年的五月便可收獲了。 日暮杜鵑啼,隔著細(xì)如煙的雨幕送至耳畔,成去非凝神聽了片刻,一笑搖首:“罷了,留著你們嘗鮮,天一放晴,便是農(nóng)忙,你還要多費心。”說著同史青一同來至門口,正欲上車,忽又想起一事,吩咐石啟道:“大司農(nóng)所撰你府衙里可有?我記得那書里說,取菊為灰,可止小麥生蠹,那幾卷書你無事時看一看,讓底下屬官也多看看,有百姓尚不知的一些東西,大可推廣開來。”石啟心底暗嘆大司馬心細(xì)至如此地步,方想起之前中樞確是下過一道詔令,命各州郡府衙謄抄,他遠(yuǎn)在巴蜀時便觀摩過一二,后來實在因政務(wù)繁冗,遂撂手棄之,此刻經(jīng)成去非提點,便認(rèn)真應(yīng)下了。 等回到司馬府中,已是該用膳的時辰,成去非一面吃,一面將幾樣要緊的公文看了遍,一時也不急著處理,簡單整飭一番,命趙器備車往烏衣巷來了。 嘉木庭樹,芳草如積,雨水洗過的園子透著淡淡草木清香,成去非自木葉閣先順手折了朵正開的紅芍才往橘園里走,見那燈火果真還亮著。 雨露滋潤,倒好似含著幾滴春淚,成去非進(jìn)得門來,低首看了看手中花,當(dāng)真是艷艷錦不如,夭夭桃未可,嬌美異常。他發(fā)覺一室安靜,往里來方見琬寧已和衣斜臥繡榻,便輕輕走了過去,見她面容安詳,唯睫羽微顫,遂將那朵紅芍慢慢插進(jìn)她蓬松的鬢云中,端片刻的相,無聲一笑,正欲起身走開,琬寧卻悠悠醒了,待視線中的人影清晰,莞爾笑道:“大公子您回來了。” 一語方了,兩頰已是緋紅如霞。 她慢慢起身,重新端坐好,不禁揚手撫了撫鬢邊鮮花,含羞問道:“這是大公子送給妾的么?”成去非拿過蒲墊就勢盤腿坐于她榻下,笑道:“前幾日我見那紅芍欲開,方才來時無意想起,捎帶給你掐了一朵,不過惠而不費,你不必謝我。” 琬寧這方知道他給自己戴上的是離草,心中一動,卻只是笑道:“合歡消忿,萱草忘憂,明年春日園子里倒可添這兩樣。”說罷仍含笑低首,好半日無言,似有心事。成去非伸出手來,握住她一只道:“怎么了,有什么要對我說的么?” 她輕輕咬了咬紅唇,余下的那只手攀上自己發(fā)燙的面頰,一顆心直跳,終緩緩站起了身,立于他面前,垂目凝視著他,目中柔情無限。 成去非一時不解,這才發(fā)覺自他進(jìn)門來,她便有些異樣,不及相問,琬寧已將他的頭顱攬至自己小腹處,聲音低不可聞: “大公子,您要做父親了……” 成去非一怔,心底隨即悸動起來,不禁抬首看眼前這雙瑩潤透亮的眼眸,流轉(zhuǎn)出徹明光芒,依舊欲語還羞地望著自己,向他綻開這世間最溫柔的笑靨。 他一時竟無話可說,重新伸出手來,置于她尚光滑平坦的小腹上輕輕摩挲,良久,他才開口: “幾時的事?” 琬寧在他相扶下仍安坐榻上,赧然道:“昨日又請了個大夫,杳娘怕別有誤,”她聲音越發(fā)微弱,“我身上葵水遲遲不來,近日又十分嗜睡,杳娘便尋了大夫……” 焰光映在他輪廓鮮明的面上,他的神情并無多少變化,眉眼間的笑意依舊淺淡,只將她的手再度握于掌心,他的掌心溫暖,足以告慰。 “大公子歡喜么?”琬寧柔聲問他,他笑了笑,起身在她額角落下吻,低低應(yīng)了一聲。 他最初想過的那份私心,曾猶疑過的那份私情,終得完滿,盡管這份完滿,在經(jīng)歷了這幾載的如許動蕩變故之后,已恍惚久遠(yuǎn),然而在他指下,就在方才,他的指下,所觸及者,正是他骨血所在,正是他希冀所在。 而她,是他孩子的母親。 “妾盼著是個男嬰……”琬寧將一側(cè)面頰靠近他懷間,纖細(xì)的素手輕輕撫著他的衣裳,喃喃低語。 成去非亦低語回道:“無論男女,皆是你我的骨中之rou,倘是男孩,我定當(dāng)好好教導(dǎo),讓他成材。倘是女兒,我也會好好教導(dǎo),視她為掌中珠,待日后成人,也定會為她擇一佳婿。” 琬寧聞言,忽仰面撲哧笑了:“倘是女兒,我只怕她不好嫁人。” “這話怎么說?”他托起她下顎,戲謔道,“成大司馬的女兒會愁嫁?” 琬寧搖首笑道:“正是因她有個極厲害的爹爹,是故,我怕無人敢來提親。” “唔,”成去非刮了刮她秀挺的鼻峰,“那倒是,世間確是尋不出像她爹爹一樣好的郎君了。” 兩人相視一笑,成去非將她小心抱起,低頭伏在她頸窩處:“妊娠辛苦,你自己當(dāng)也留心,我會多來看你。” 紅燭背,繡帷垂,他帶著她熟知的氣息,像最溫柔的十里春風(fēng),暖意無限,將她擁在懷中,喁喁說著密語。漏聲迢遞,窗外雨潺潺,春日雖將闌,但她卻知曉,春日永不會逝去了。 第267章 丹陽尹石啟路遇劫匪, 卻勇猛殺寇的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