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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天子,而是微微將目光投向虞仲素,輕輕嘆道: “大司徒以為呢?” 第243章 窺伺神器, 包藏禍心。 百官不僅因此話而驚詫,亦因此話所帶來的不遠處記憶——幾載前恰恰是為大將軍之罪名,短短八字,向來是亂臣賊子的最佳注腳, 向來是攻訐政敵的最佳利器, 是永世不得翻身,還是現世反敗為勝,好一片風波惡浪,到底誰主沉浮,百官同天子一道做起旁觀客,仆射這番話苗頭隱然現身,是否真的指向驃騎將軍,又是否卷帶著德高望重本可圓滿致仕的大司徒, 東堂的風浪要往何處奔涌, 要淹沒毀滅何人,誰人不過鋪路白骨,誰人要踩著尸身繼續攀升, 上至天子, 下至群臣,無人不矚目。 而此刻, 無人留心天子唇邊閃過的一絲詭異冷笑,已聽天子順著方才的話題問道:“仆射此言是為何意?” 顧曙瞥了瞥虞仲素, 見他并未做聲, 心底嗤笑兩聲, 復又正色望向天子:“臣說的正是驃騎將軍成去非。” 風浪終于此刻盡數爆發—— 百官一時僵住,唯獨顧曙從容自袖管中取出幾封書函來,上前兩步先交由近侍:“煩請轉呈今上。”那近侍亦是呆住,回神捧了過來慌慌送至天子面前。 “臣所呈正是驃騎將軍同并州往來書函,因兩處來往信件繁多,臣只取要緊幾件恭資今上詳參,”言罷依然一副目中無人模樣,誰人也未曾再多去瞧上一眼,接言道,“臣參劾驃騎將軍成去非四大罪。勾結邊將,妄圖大寶,是為其一;挾勢作威,欺君擅權,是為其二;倚恃身份,紊亂國政,是為其三;聚貨養jian,擅自生殺,是為其四;”他忽掉頭,目光直逼劉野彘成去遠兩人,“今上,罪臣的同黨盡在于此,鎮北將軍劉野彘、征西將軍成去遠,臣懇請今上此刻便緝拿亂臣!容臣等來清君側!” 群臣方自期期艾艾茫然無措,天子方自拿捏忖度舉棋不定,東堂殿外清晰的腳步聲卻漸次逼近,眾人陡然醒悟,一場宮闈殺戮已迫在眉睫,天子僵坐在御座上,猶自愣怔間,禁軍已破門而入,為首的看著卻面生,天子猶自震驚,顫聲問道: “爾等……” 這禁軍統領按劍隨即高聲道:“今上還在猶豫什么?!”言畢并不給天子思想的間隙,轉臉朝身后烏壓壓一眾人怒喝道: “亂臣賊子就在眼前,天人皆可誅之!” 天子壓住心底激蕩,望向已慌亂如斯的群臣,望向已赫然拔劍的禁軍,忽明白一切,忽醒悟一切,只因這一切早于暗中籌劃,此刻坐上的他,不過是他們的絕好口實,僅此而已。 底下的虞歸塵卻定定看著顧曙,又看了看蓄勢待發的禁軍,勃然震怒道: “你們這是逼著今上也交一份投名狀?好壯的膽子!” 顧曙微微一笑否認道:“大尚書,罪證俱全,我等不過兵諫,為清君側,”他微微側眸,“大司徒意下如何?” 虞仲素猶如巨浪中一塊青石,無論四處風浪如何飆急,都無礙他巋然不動,此刻也不過略略頷首道: “先緝拿不為過,倘真有誤會,圣主自會主持公道。” “請今上勿要憂心,臣等早料到今日之事,既是清君側,荊州愿為天子效犬馬之勞!”荊州前來吊喪者姜弘忽跨出兩步,百官更是錯愕至難以形容的田地,這方堪堪醒悟:無論禁軍,亦或是荊州,皆在計劃之內,今日的東堂,必無攘避之理。百官也只能同天子一道沉默,因他們也早看出,沉默許便可免于禍降己身,今日眾矢之的,不過在于驃騎將軍的親朋故舊—— 政變總要有人來流血的。 “仆射你原早有……”臺閣尚書郎李濤憤慨出列,一語未了,利刃已赫然刺透他整個人,鮮血噴涌如花雨,兩側侍立的朝臣喪服頃刻被濺染成暈,顧曙漠漠看了一眼昔日同僚尸身,沖禁軍那統領冷冷一笑: “你們還在等什么,等亂臣的援軍嗎?” 百官因尚書郎李濤的迅疾遭戮,瞬間噤若寒蟬,唯獨大尚書仍是不懼神色,一把拉扯住欲要分辯的中丞沈復,那邊成去遠終啟口道: “看來仆射今日勢必要取我等性命了,我等毫無申冤機會。” 他一身喪服,未攜兵器,同劉野彘一樣,于他人眼中正是刀俎之下的魚rou,任人宰割耳。而天子上朝的甬道兩側帷幕忽飄動起來,在眾人毫無反應之際,成去遠劉野彘兩人已同時朝甬道退去,這邊顧曙不禁怒道: “還不速去圍堵!亂臣要逃!” “仆射不要慌!東堂里外早已封死,他們逃不掉的!” 不料成劉二人卻并非急于逃遁,只將那數十余勇夫引出,兩人各持器械重新出現在眾人眼前時,顧曙一陣驚怒,身子一晃,忽咬牙冷笑: “今上可看見了,他們不是謀反是什么?成去遠,劉野彘,你二人還有何冤情要申?!” 天子亦驚怖不止,如夢方醒,直指成劉幾人,聲嘶力竭道:“快!快!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東堂回蕩起天子的句句詔令,劉野彘一振胳膊,未拔長劍,而是持面單刀,獰笑看了一眼禁軍,清叱一聲就此躍起,手中雪光亂舞,率先沖入禁軍,一時間群臣抱頭竄鼠各自躲閃,東堂彈丸之地,轉瞬化為廝殺的修羅場,不知何人驚呼一句“保護今上!”話音隨即淹沒于兵刃相撞人聲哀嚎之中。 劉野彘一行人終究鍛煉于風霜邊關,雖以少對多,卻殺得暢快淋漓,一柄柄長劍勾去無數首級,帶著熾燙的鮮血滾至四處…… 于此時,路昱帶的一部禁軍趕至東堂殿外,厲聲喊叫一番,待有人渾身掛滿滑膩血漿打開殿門時,路昱登時跳將進來,狂喝一聲: “全都就地正、法!一個不留!” “大公子呢?”劉野彘一路砍殺,闖至路昱眼前喘氣問道,路昱見他滿面掛血,雙目盡是殺氣,壓低聲音道: “大公子正在城外,荊州軍已包圍了大半個建康城,更有一路不知從哪里冒來的死士,將軍速與我處理了東堂,開城門以援錄公!” 外面天色倒像一盅正煎著的草藥,先是沸水頂出無數乳白泡沫,而后漸化墨綠,碧色慢慢積沉下去,化成苦透黯淡的灰褐,直到夕陽西沉,那一片天空忽又陡然燃燒起來。 成去非立于馬背之上,來回于原地踏步,望了望天際盡頭,事實上,蒼穹并無盡頭可言,他微微瞇起雙眼,回身便看見日頭正深深吻在城墻脊獸之上,這座巍峨宮殿從未像此刻一般輪廓清晰,而遠處江山如畫,江山如血。 他們的確在攪動著這江山遍布鮮血。 天際的盡頭奔來一抹駿馬身影,劉野彘的貼身親衛阿奴翻身而落,跪倒于成去非馬下仰首報道:“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