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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靜養,賀娘子如今既是自家人,我不瞞娘子,阿兄信得過虞公子,我卻不能,可阿兄做的決定,向來無人能改變,這其間是否另有深意我也不知,我唯獨有一事想拜托娘子,還請娘子勿要推辭。” 琬寧仰首望著他,眼中清淚未干,輕聲道:“請小公子吩咐?!?/br> “賀娘子隨阿兄去吧,娘子心細,還請每日飯食前能代為先試,請娘子莫要怪我小家子氣,亦或者是自私可惡將娘子往火坑推,而是我知娘子待阿兄乃一片深情厚誼,是可托付之人。”成去之忽深深拜下去,朝琬寧行了大禮。 琬寧鼻翼酸楚,安靜垂下眼簾:“方才聽見那話,我本就想好要跟著去的,我染過一次疫病,想來不會再得,小公子,無論如何,我都愿護著他的……” “我會讓趙器也過去,”成去之道,“也許,也許換個清幽之地阿兄痊愈了未必就沒可能。”他低喃兩句,隔了半晌,琬寧終勉強開口道:“小公子,有一事我思想許久,前朝有一年宣城大疫,起于牛羊家畜,又傳給了百姓,正如同江左這回疫情一般,人也是高熱不退,五臟六肺都要燒爛了,可有幾個村子卻無礙,筆記里說,百姓是服了一種野草藥……”成去之精神陡然一振,不及琬寧說完,截道:“娘子當真?建康可有那種草藥?叫甚名頭?” 琬寧沉默片刻,低聲道:“小公子,名字我不記得了,因是我幼時在家中閑書上所看,兄長曾告訴我建康城郊也是有這種草藥的,我不記得那名字,但記得書上所畫模樣?!?/br> “這便太好了!”成去之不由大喜,琬寧卻為難搖首:“那草藥,本是喂養牲畜的,牲畜見好,百姓才拿來救命,二來,不過前人筆記,不知真偽,小公子……”她之所以遲遲未敢說這一事,所擔憂正在此間,成去之一怔,振了振衣袖,黯然道:“倘阿兄的病一直遷延加重,不見好轉,無論什么法子,都要試一試的,賀娘子,我遣人隨你去尋那草藥,先找病人一試,再做打算,你看可好?” 琬寧回望著他復又堅定沉穩的目光,用力點了點頭。 床榻上的成去非依然深陷昏迷,呼吸時急時緩,琬寧進來后不停將巾帕浸水擰干,如此反復為他擦拭身體降熱,聽得他忽如其來一陣粗喘,恨不能自己替了他受這份苦楚才好,卻明白眼下不是哭的時候,唯有死命忍著,只一雙眼睛通紅,一滴淚不掉。不多時,他中衣濕透,琬寧一人無法行動,喚來外間的杳娘,兩人一同將那濕衣換掉,許是一番動靜引得他竟悠悠轉醒,琬寧本攬他于懷內,他一只手忽搭上自己腕處,琬寧心底猛將一跳,垂首相看,正對上一雙黑沉沉眼睛,便顫顫低聲喚道:“大公子?” 成去非不說話,只在她腕間稍稍用了微弱的氣力,琬寧此刻再也忍不住淚意,已知道了他的心思,凝噎道:“我不走……”說著將他輕輕擁在胸前,他往日如何吻在她鬢角青絲,她便如何吻在他鬢角青絲,情悵使得多日未得的月色也昏黃無力,她卻義無反顧要捕捉他染病的不詳氣息,那恰是她此生唯一所向: “我哪里都不去,我要留在這里……” 成去非腦中沉悶遲滯,無力抵抗她此刻投遞的癡語,終將面貼在她涼滑的臂彎中再度昏睡過去。 鳳凰六年酷夏,江左大疫,驃騎將軍成去非身染重病的急件經陸路水路也不過兩日功夫便送到了刺史府,府內燭火煌煌,刺史衛寶居主座,其余一眾副將主薄長史等圍坐一團,江左來的這份急件,眾人傳閱事畢,一時呆坐各自沉思,直到長史周密狐疑抬首: “江左這是何意?” 主薄姜弘笑道:“長史當真看不明白?江左這是有求于我等,開了價錢,就看我們應不應了。” 周密嘆道:“他們果要罷黜成去非……” “他們不罷黜成去非,我們也該順江而下清君側?!苯霌u了搖手中蒲扇,“成去非病前已上書欲削荊州兵權,不過也是看準了許公仙逝的時機,他要是平安無事,這會當正醞釀如何收我荊州之權,他的野心,又豈止是一個荊州?” “那就去揚州干他娘的一仗!”皮子休忽拍案而起,一旁劉藻卻皺眉道:“清君側確是個好名頭,只是眼下成去非是病了,不是死了,諸位莫要忘了,并州軍十萬虎狼盤踞于關外,涼州軍亦有他親兄弟坐鎮,一旦成去非有一二不測,該是何等場面?” 周密點頭道:“劉將軍所言有理,若并州軍、涼州軍也以清君側的名頭入京,屆時,整個江左局面,怕是無人可控,我等萬萬不可輕易深陷此等泥潭?!?/br> 姜弘搖首冷笑:“諸位這是優柔寡斷,既是罷黜成去非良機,怎可猶豫不前?非要等他日后尋出些花樣來將我等罷黜了才后悔?罷黜他是其一,其二,我等護主有功,自無須折沖口舌之間,浪費虛辭,江左再不敢妄自打荊州主意?!?/br> 這話仔細辨聽,周密越發覺得奇怪,不知主薄緣何鐵心要摻和此事,再抬首看刺史衛寶,卻是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情,一時更覺怪異,遂側眸同始終未發一言的邵逵碰了碰目光,將心中的話又忍了下去。 “諸位說的各自有理,江左是否能亂得起來,只取決于成去非是死是活,至于荊州是否要順江而下,不如再觀望一些時候,我等同江左倘真能各得其利,未嘗不是件好事?!毙l寶淡淡一笑,“現下是江左有求于我等,我等何愁砝碼?” 周密聽得衛寶一席話,方明白其間所暗示,心下難免意外,不知何時起,他們一眾人等竟隱約起了這樣的心思,卻也不好多說什么,至人散倔,只同邵逵一起出了刺史府,借步說話。 “邵將軍為何沉默至此?對此事就毫無異議?”周密問道,邵逵略一笑道:“長史覺得我該說些什么?話都已讓你們說盡了?!?/br> 周密想了想,將他拉至陰影角落中來:“我有一事,其實一直存疑,許公那封遺書……”聽他有意省略試探,邵逵低哼一聲,“長史跟了許公這些年,自然了解許公為人,長史想要說什么?”周密只得道:“不瞞將軍,許公手下四員大將,將軍你才是最為許公器重者,可我要說,即便如此,許公也無意將將軍繼任刺史一職,將軍信不信?” 邵逵不由念及許侃,略一恍惚,遂低聲道:“許公一生忠勤,先帝于他有莫大知遇之恩,長史想說的不必出口,我也清楚,自然也是信的?!敝苊苄南驴唬瑧溃骸皩④娨嘀S公,他萬不會擅做主張,他這一生,何不忌諱他人言荊州乃許氏私人?是故我方疑心那遺書,”他忽抬眸望著邵逵,“這一事,我也只同將軍說了,將軍方才的態度,雖不著一言,卻一切盡在不言中?!?/br> “長史可知姜主薄同江左顧家顧曙多有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