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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權(quán)臣本紀(jì)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03

分卷閱讀303

    家計。”成去非道:“文書他定聽得一清二楚,這里面并無非難高僧的意思,他方才既承認(rèn)了佛寺諸多弊端,可見心里也是有數(shù)的。”虞歸塵思想支林的那幾條提議,遂問:“你如何打算?”成去非道:“司徒大人,侍中大人皆未具名,臺閣不過,今上便無法批紅,大師今晚是你家中座上賓才是。”說罷輕笑一聲,往前走去。

    “支林是高僧領(lǐng)袖,他話中意思,應(yīng)是愿依王道而行,立場已表,我想他不會也不能攔阻此事,只是想同中樞再周旋些余地罷了。”虞歸塵想了想方如是說,又往太后寢宮方向眺了幾眼,低聲補(bǔ)道:“兩宮未必一心,今上天心洞鑒,不會不知利在何處……”成去非亦漠漠回望一眼:“我自有說法。”

    兩人道別后,成去非徑自回了家,細(xì)細(xì)過了遍今日朝堂情景,念及大司徒那幾句不陰不陽之語,知道這已是他于面上能說出的最大限度言辭,如是也好,畢竟十八泥犁來世彼岸虛無縹緲,而現(xiàn)下的益處卻是一旦行事便可立竿見影。成去非嘴角暗暗抽動一下,卻也只是哼笑一聲,提步進(jìn)了園子。

    “大公子,殿下侯您多時了。”婢子見他進(jìn)來,忙上前道,成去非一分驚訝也無,略一思忖,撩袍進(jìn)屋去了。

    明芷就坐于他書案之前,她的確來有半日,亦是第一回到此間,她只是稍稍打量了這四下,卻不由冷笑:此人已居上將之重,處群臣之右,偏要作態(tài)至此,側(cè)室無妾媵之褻,后庭無聲樂之娛,衣裳取供,輿馬取備,飲食節(jié)制,不奢不華,如此抑情自割,定心存他念,至于是何念想,她的目光停停走走,最終止于一具山水屏風(fēng),那上頭描繪的正是秀麗江山,是了,明芷似是得以窺探真相——他的野心俱在于,此,落日胡塵未斷,未斷的只是他的野心而已,年輕的殿下已盡最大的惡意來揣測于她看來,同自己叔父并無兩樣的所謂夫君,那抹冷笑如霜般凝結(jié)在嘴角久久不散,直到成去非走到她眼前,無事人一樣對她行禮道:“殿下。”

    黼衣方領(lǐng)的朝服未除,這等裝扮的成去非,明芷不曾見過,如此端莊自持,這一身錦繡公服,增添他茫茫華彩,他的堂皇完全匹配他的身份,無形的壓力亦隨之而來,明芷收回目光,成去非淡淡一笑:

    “殿下是稀客,”他在她面前,從容自適間的禮數(shù)總顯得格外偽善虛假,卻又讓人挑不出半分毛病,明芷見他以手觸了觸茶碗,隨即折身朝外喊來婢子,低聲吩咐幾句,方轉(zhuǎn)身沖她輕笑道:

    “委屈殿下,茶涼了,臣命人換熱的來。”

    明芷冷眼看他裝模作樣,她并不在乎他的真情或假意,而他黝黑的眼眸中亦從未在她面前流露過歡喜悲哀,明芷越發(fā)體會得到眼前人的可恨之處,成去非則施施然坐定,把袍擺細(xì)細(xì)搭好,道:“臣來猜一猜,殿下為何而至?有句俚語,不知殿下可知?斷人錢財,猶如殺人父母,臣斗膽猜測,殿下是為泄憤來了。”

    他的笑容尚淺,語調(diào)尚平,可是他的眼睛,是分明毫無感情可言的,明芷卻從不畏懼這樣的眼神,因他二人實(shí)在太過相似,她不信他會有驚懼、疼痛、孤寂乃至悲歡,他只眷愛他自己,一個只眷愛自己的人,是空的。就如同她自己,從不會、不肯猶豫彷徨須臾。然而她自始至終,終究只是一廂情愿來定義他,這一點(diǎn),年輕的殿下,永遠(yuǎn)不知。

    “你敢暗中查我,”明芷忽明了他話中意思,這雙美麗的眼睛忽如刀,鋒利,狠辣,毫不猶豫直指成去非的咽喉,“我要請教你,殺人父母是何滋味?”

    婢子已奉上熱茶,成去非接了過來,親自呈給她:“臣這里暖閣尚未圍起,請殿下飲口熱茶。”明芷只藐然看他一眼,并未去接,“你無須跟我笑里藏刀,成去非,你何來這潑天的膽量,敢在三寶之地為所欲為?你真的不怕么?你真的不知自己只是凡夫俗子?你那必要朽壞的rou身,是如何妄想托得起凡人不朽的野心?”

    成去非兀自飲了熱茶,半垂著眼簾:“殿下耳目繁多,看來今日太極殿高僧云集之事,殿下怕也早得了風(fēng)聲,臣再來猜猜,”他放下茶盞,定定看著明芷,“近日殿下不在樵風(fēng)園,而居公主府,想必同某些人來往更為便宜,殿下既不愿喝茶,不如直說,到臣這里來,是有何指教?”

    “你遣人跟蹤我?”明芷心底閃過一陣驚怒,“你好大的膽子!”

    “公主府前高僧貴人來往不斷,何人不曉?臣無那等閑心,亦無那等閑時,至于方才殿下說臣暗中查您,”成去非一笑,“括檢佛寺一事,是天子的旨意,臣不過是個傳話打雜的,殿下是被查出些什么了?”他問的認(rèn)真,明芷越發(fā)嫌惡,成去非似有所思輕“哦”一聲,“對了,那個名喚神秀的惡僧,臣已按著殿下的意思辦妥了,那人實(shí)在罪孽,所居處盡是婦人姑娘的私物,殿下心懷慈悲,賞賜隨心,臣以為,日后還是稍稍留意些好,以免被有心人損毀清譽(yù)。”他依然沒有想要停止的意思,繼續(xù)道:“不止他一人行惡,此類齷齪之事,亦不止開善寺有之,所以臣才不得不提醒殿下,有得罪處,殿下大慈大悲,是為善女子,定會寬恕臣,對么?”

    他說話間的神情,明芷看得清楚,也不得不承認(rèn),他的態(tài)度天衣無縫,無懈可擊,她也忽而明白,眼前年輕的權(quán)臣,這貌狀溫恭的背后,這嬉怡微笑的背后,不過是一顆異常陰冷狠絕之心,明芷手底攥了攥衣裳,仿佛那指尖上也藏了一顆心,猛將跳了幾下。

    “殿下為何這樣看著臣?”成去非似笑非笑,“殿下不必答臣,殿下也不想答臣,既如此,殿下來此只是為看臣這副皮相嗎?”他眼有譏諷,而語氣則是萬萬沒有的。

    明芷默了半晌,道:“我倒不妨問你一句,僧徒你要命之還俗,奴婢你要命之解散,那田畝萬頃你也要悉數(shù)收回嗎?”

    殿下終問的直白,意思也足夠明了,成去非想的卻是她知曉地果真一清二楚,遂道:“這就對了,殿下,如此說開,不好么?殿下?lián)鷳n自己的貲財,直接跟臣說就好,臣同殿下畢竟夫妻,正因如此,”他笑了笑,“更不能徇私枉法,本屬于殿下的,也就是先帝賜與殿下的,無人敢動,但殿下之后侵占的百姓良田,必須交出,此乃國策,臣縱然想幫殿下,也是有心無力,殿下聽明白臣所言了么?”

    他的殿下,如花美眷,枯井一般深沉的心底,原是需無盡之錢財來投遞,永無滿溢的時刻,因那枯井并無底界,因那人心并無底界。她的嘉嘉青春,雙面錦繡,一面繡古井無波,無欲無求,一面繡饕餮魂靈,無止無盡,如此矛盾,又如此相合,而他不過在等她的惱羞成怒,露出鋒利的爪牙,雖然他同等清楚,他的殿下,要比尋常女子鎮(zhèn)定冷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