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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處常平倉要么粒粒可數,要么則是徹底空著的。” 此人向來耿直,曾直接將此事報與顧曙,卻見長官不甚理會,索性越級奏給成去非,成去非只道既是主事官,親巡京畿四處,大可上奏直達天聽。成去非雖未料到他竟借大司徒話余將此事抖落出來,但心中總歸早有底數,只聽耳畔陣陣嘩然之聲,近侍已下來接了尚書郎的奏章,交到天子手中。 英奴面色有一瞬的雪白,轉而怒火升騰,面上忍著不發作,只攤開奏章,掃了一眼上透所記揚州所轄常平倉名目,把那奏章往案幾上一批,問道: “何故?” 百官今日本是為議佛寺子母錢一事,不想突然又牽扯出糧食諸事,官倉案結案還不到一年,各處風氣肅清不少,怎得冒出這樣的事情來?百官實在不知該往何處演義,看出天子已然動怒,那嘈雜聲便收了回去。 “臣同從事們已問清楚緣由,有因府衙吃緊,遂把平年或豐年的積余先行拿去糶米的,等真的忽降天災,一時半刻反倒拿不出糧來了。也有本就嫌常平倉運作繁瑣,怠慢無為的,遂倉內空空如也,不過是個擺設。” 一波尚未平,一波方又起,英奴冷靜許多,默默想了片刻,道:“此事為何不見仆射來報?” “臣失察,此事臣確已有耳聞,本欲奏事,因近日統籌佛寺貲財,又因雹災毀朱雀航,臣不得不與都水臺商討此事,一時竟忽略了,還請今上降罪。”顧曙出列撩袍跪倒,成去非看了他一眼,上奏道: “今上,仆射如今總知各項事宜,日不暇給,有疏漏處情有可原,糧倉的事情,可由司農府分擔,如此,仆射的擔子也輕些。” 大司農之職已由周家周勛所任,副職的位子則還是給了由都水臺升遷而來的史青,兜轉幾載,史青仍算回到原職,其夫人亦笑他做官近二十載,看來要老死大司農丞之位了。 成去非的諫言乍聽之,并無不妥之處,原大司農職權就在于此,國朝財政除卻少府專管宮廷開支,本就是大司農同度支尚書并行其事,這兩年臺閣權重,日削月侵,大司農幾乎被架空,如今忽然歸政,臺閣也有力不從心的時候?英奴遂道:“也好,常平倉的事大司農暫且接手輔之。朝廷設此,本為黎庶,空有名望,是朕的失職不能察。” “今上為何要自責?乃有司之過,當以徹查。而臣方才是為報憂,”那尚書郎又把話接了過去,“事情也并非全然如此,是以吳郡的常平倉里就有兩千余石糧食,臣以為諸如此類,則當表彰,樹立典范。” 百官心底不免直罵此人有意攪得人心惶惶,一時卻也跟著紛紛附議,天子應允,此事作罷,中書令重拾方才所議泉府之事,云宜擬出細則,只有京畿腹地農人可借,還是無論身份皆可來泉府借貸?且農亦有三六九等之分,息錢是否就此一刀切?倘不能在借期內償還,泉府可有懲戒之法?亦或者借款日短在十天半月內,是否可酌情免息?此舉是由一郡試行?還是推廣至各大州郡?林林總總,中書令提數十條之言,百官再度熱議,天子聽眾人又是一番好吵,遂止道,目光并未投向任何人: “此事一時說不清,也定不下來,諸卿有想法的,遞折子吧,匯總先交由臺閣,臺閣議一議,算算怎么合理,拿出方案來,朕再斟酌。” 天子心情莫名大好,內侍宣布退朝后,百官亦各自分散而去,一路上腳不停步,口不離言,獨成去非同方才奏事的尚書郎走在最后,成去非問道: “府衙吃緊,這個事怎么說?” “確也有難處,底下雜役眾多,府衙里養的閑人又不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上下皆要吃飯,去歲到今歲,倘無此次雹災,可算平年,怕也是以為用不著常平倉。錄公,下官斗膽說一句,錄公自入仕以來,未曾出過中樞,底下諸多雜事,錄公未必有從事們摸得清楚,就比如此次勘檢,錄公也當請旨遣從事們監督才更為妥帖,政令出了臺閣,執行得如何,錄公不能不多想一層。”尚書郎曾在揚州所轄郡歷練過三年兩載,此番自發于肺腑,成去非默默頷首,兩人仍一路敘話,直至出了御道。 第204章 書房中成去非同吳冷西已喁喁談了半日, 此時距勘檢寺院將近數月,中樞隨后所下兩道敕旨業已傳達四方:佛寺除卻先有莊園一律不允再私自擴建;泉府借貸正式向建康各郡縣百姓開放。 而成去非所關懷的東林寺匿有兵器一事,則在吳冷西也近數月的不住追查中有了些許的眉目。 “下官這些日子, 主要查的, 正是東林寺的大和尚法秀,這么些兵器, 寺里沙彌比丘自然無權置辦, 唯有法秀才能知曉內情。此人于嘉平末年方出家為僧,卻在短短兩三載內便做了東林寺大和尚,之前營生也無幾人能說得清, 下官查了許久,才查出此人之前竟是虞家莊園的大典計。”吳冷西微微皺眉,“其余沒再查到什么, 只是虞家的大典計, 應是得力能干的心腹, 忽舍身入寺,實在是蹊蹺。” 成去非慢慢品著茶,略想了想,自語道:“嘉平末年剃度……”吳冷西不知他想到何處, 靜默許久,方聽成去非道: “回頭讓尚書右丞協理你把那批兵器先沒入府庫,你看著定個罪名, 不過無須對法秀怎樣, 警戒一番即可, 另外,你好好再查一查嘉平末年至今,東林寺僧徒增了多少,都是什么來歷,后續也不可放松,連帶著東林寺附近小寺,一并摸摸底。” 吳冷西猶豫道:“中樞正在勘檢佛寺財產人數,這是讓下官去查這些僧徒的俗家過往?”成去非道:“是,我懷疑,有些僧徒,怕不是單純小民而已,倘只是為了避賦役而委身佛寺,無甚稀奇,”他忽抬眸深深看了吳冷西一眼,“此事你和鄭重負責就好。”吳冷西點頭道:“下官明白,請大人放心。” 秋日往深里去,便更顯晝短夜長。庭前落盡梧桐,西風卷簾,成去非立在斜陽里,不禁想起起這個季節的邊關,正是水寒風似刀的時候,劉野彘已在蔣北溟的協助下,募兵買馬以固守疆之本,而劉謙則重于撫民休養生息,前刺史夏侯紳官職已奪,此刻卻仍回了劉謙的刺史府甘做幕僚……并州有穩定之勢,涼州那邊雖偶有摩擦,卻終還在可控之內,事到如今,還是在為錢的事情發愁,土斷一事大致收尾,成效微薄,頗有些虎頭蛇尾的意思,成去非看著日漸黑下去的半邊天,晚風掠過蕭蕭黃葉,不知又墜落多少,直到袖管里灌滿了涼風,才往屋里來。 等日子滑到十月下旬,江左佛寺勘檢結果已出,這期間有聞風而動者,難免做出轉移貲財掩人耳目之事,即便如此,臺閣最終所出具的文書上所記載種種,數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