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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不輕饒?!?/br> 言辭間頗為嚴厲,韋少連聽得一副負屈銜冤的神情,其他人也覺意外,不過大將軍所言不無道理,遂一時無人敢上前相勸,唯獨司其小聲安慰韋少連一句:“小韋將軍,俗話說小屈大伸,這還沒打上黨郡,立功的機會多著呢!” 韋少連素日不愛讀書,領悟不了司其的俗話說,睜大了眼睛看著成去非,豈料成去非眼波微微一挑,他便敗下陣來,換成一副嗒焉自喪的模樣,負氣道:“末將知道了!” “你再說一遍?”成去非靜靜看著他,韋少連無奈,只得挺直了身子,高聲答道:“末將不敢再犯!” 成去非略一思索,對眾將道:“先回營歇息,明日不急著趕路,這里離上黨郡近在咫尺,請諸位明日入帳協商大計。” 等將軍們走遠,成去非才回到大帳,這半日參軍劉謙一直奉他命留在帳內整理輿圖,此刻人皆散盡,帳內唯燭火嗤嗤,劉謙曾于十年前在并州做過林敏的長史,對并州事務還算熟稔,他本早被外放為官,出征前被中樞臨時召回,隨王師再度征伐西北,亦有年華不再,恍若隔世之感。 “大將軍,”劉謙執圖而起,成去非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坐下,問道:“我軍現在離壺關口大約還有多少里路?” “只剩百余里,大將軍,壺關口和烏嶺道是上黨郡東西兩邊屏障,定有重兵把守,我軍只要能兵分兩路過這兩處,上黨郡便如囊中取物,不攻自破?!眲⒅t已把上黨郡一帶輿圖單獨繪成,上黨號稱天下之脊,地極高,與天為黨,故曰上黨。 這里的地勢,成去非已認真研究過多回。上黨郡所轄周邊,東有太行,從而致使難能從冀州刺史處得以支援;南有王屋山,又切斷了同司州的聯系;西有中條山阻隔,北有太岳諸峰。期間交通唯有靠狹長山谷和官修驛道,這些孔道狹長曲折,居高臨下,有險可依,利出不利入,自上黨四處向任何方向出關攻掠都自有長驅直入、高屋建瓴之勢,果真是個寶地,胡人集結重兵在此把守,王師倘拿不下上黨郡,恐怕收復太原只成幻影。 因準備于明日議事,成去非不再多留參軍,自己復又觀摩一陣,抬首時目光無意落到那兩封家書上,遂上前拈起其中一封拆開來看,入目的一句“弟媳書倩頓首頓首,兄長見字如晤?!?,以及虞書倩那一手極佳的簪花小楷,皆讓他漸生一縷思鄉之情。信中除卻問候平安,亦陳述家中各項事宜,總歸是不讓他有任何后顧之憂,末尾捎帶提及中樞相關,怕是虞歸塵授意,成去非細細看了兩遍,暗自贊許一番,璨兒當真成府佳婦,無一不扼要說到他心坎之上,有婦如此,何愁cao持? 內容雖多,篇幅卻并不長,成去非又大略掃了一遍,方重新入封。等他拿起另一封,不用打開,也知是琬寧所書。手底動作不覺停滯,默然有時,終徐徐展開看了。 “這人……”成去非喃喃輕語莞爾一笑,倘不是一早知道內情,他幾乎要以為這家書是他自己寫的,分明是琬寧有心仿他字跡,竟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成去非不無感慨:她真生為男子,有這個本事,如若不能為他所用,又有歹心,才是可怕。想到這,心頭一時空寒,忽覺自己可笑,她是他的嬌娘子,如何就想到那上頭去了。 止住思緒,成去非眼目下移,那一行行字便流水般浸到他眸中: “妾琬寧頓首,愿夫君見信如見故人。別后月余,殊深馳系。江南尚春寒料峭,然君身往北國,迎朔風凜然乎?君在外為將,自百憂感其心,萬事勞其行。君嘗于府中,冬一裘,夏一葛,食朝夕飯一盂,蔬一盤,何其陋也。今在北地,不知君無饑否?無寒否?” “妾不可去,君不能歸,恐旦暮死,而妾徒抱無涯之恨也!暌違日久,拳念殷殷,妾思君甚切,先人云日思夜夢,然君未嘗與吾夢相接,是為何故?中心搖搖,騰騰兀兀,每每倚門而望,目之所觸,皆君也,面目依然,其信然邪?其夢邪?妾所祈伏者,唯君千萬自重,防刀槍之險?!?/br> “臨書涕零,不知所言,聊吐愚衷,謹憑鴻雁之傳,佇望白云之信。妾再頓首,念念?!?/br> 信箋上依稀可辨淚痕斑斑,他完全能想象得出她落筆情形,成去非以手扶額,緩緩闔上了雙目。 他的馬靴已多有磨損,他的雙手已多磨厚繭,他的面容已多添粗糲,而他清楚的是,他的小娘子則青春正好,不知在怎樣的孤窗芳草,斜日杏花中寫下這字字斷腸,落款的日期,花月正春風。 怕是再無人如此相待?成去非重新折放好,眼前似又看見那煙波如許的愁態堆蹙在她的眉宇之間,她的笑靨從來含羞帶情,她的癡心從來九死不悔。 而他,注定配不上她。 斷續零散的舊事,一一萌動起來,成去非輾轉許久才得入睡,雜夢紛呈,不似往日,等到翌日起身時,疲憊未解,一絲明顯的倦怠浮在眼窩深處,眾將雖有察覺,然無一人知曉大將軍是夜如何思人不寐,盡管眾將同樣為家書所牽引的情思悸動。 而當下,三軍最為要緊的事情臨到眼前:如何過壺關口烏嶺道是眾人的難中之難。這兩回戰役,雖當時覺血腥,然而諸人明白那不過是胡人先行試探,可作散兵,真正的虎狼,在上黨郡等著王師。 荊州邵逵將軍也在,一時眾人就糧草兵械馬匹等事商議良久,方轉到如何過關的議題上。 “壺關盡在指顧之間,可兩側懸崖峭壁,草木蔥郁,易遭伏擊,這里離胡人本部太近,我軍倘浩浩蕩蕩過去,沖得了一時,卻難免深陷其間,那邊胡人后援必源源不斷,況且他們比我軍熟知地形,我軍不能冒此風險?!背扇シ且汛蚱鹁?,同眾將籌劃開來。 壺關既不能明里過大軍,烏嶺道又一樣窄狹,說得眾人一片愁云慘霧,成去非抬眸看了看邵逵問道:“平北將軍可有良策?” 邵逵雖向來有勇有謀,可荊州軍北伐卻是第一回,他們多習水戰,步兵雖也訓練有素,但跟胡人正面交鋒不曾有過。不過荊州方面到底是有些傲氣,出征前盡管有人私議中樞是否借此戰來削弱荊州實力,暗自打算不過做做樣子,并不想真正耗費多少力氣,由著揚州方面打就是,實在不能不出手時,再搭手援救,豈不更加好看?不成想,這一路已遭了兩回襲擊,那頭次帶兵的烏衣巷大公子,雖說是文官出身,卻連克勁敵,倒顯得他荊州方面縮頭縮腦,再加上揚州軍內已有風言亂語,云荊州軍只在后頭收拾收拾中軍戰果即可。一時間眾將不免上心,攛掇著邵逵盡早跟揚州軍分道揚鑣,打他一仗,也好滅對方威風。 話雖如此,可邊關兇險,邵逵連日研究輿圖,眉目漸清,此刻客套幾句,才把想法道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