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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權臣本紀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52

分卷閱讀152

    風,以紅白羅百匹,扎月宮天河之形。而軒前空地上,鑿金做蓮花,高約六尺,飾以各種珍寶。只見一座月宮,天河橫亙于上,四面懸著燈,卻不是琉璃燈,也非絹制,卻異常澄明。

    這燈確實異常講究。無論琉璃還是絹紗,蒙著光便要起一層氤氳,不夠清透。蠟燭本從江西廣信而來,廣信皮油造燭聲名久遠:截苦竹筒兩破,水中煮漲,小篾箍定,用鷹嘴鐵杓挽油灌入,即成一枝。插心于內,頃刻凍結,捋箍開筒而取之。或削棍為模,裁紙一方,卷于其上而成紙筒,灌入亦成一燭。此燭任置風塵中,無論寒暑,皆不易敝壞。

    但當燭蠟千辛萬苦,東西橫貫江西,來到建康,顧府卻失望得很:那燭蠟果然白純無雜質,形制卻粗拙如市井莽夫。

    因是以廣信苦竹做模子,粗矮敦實,求的是古雅,顧府偏好華麗,喜歡精致。于是,這批燭蠟悉數廢掉,重新著人去廣信購買烏桕子,再尋覓一塊采自廣信深山不怕火燒的冷滑小石,一并攜回建康,自制燭蠟。

    這邊蒸、煮、碾、壓、去殼,其內完全白仁,與梧桐子無異,再包裹入榨,待榨出水油,十分清亮。那邊則有工匠帶人做模子,四分長兩個半圓柱,合起來只略比筷子粗,脫出的蠟燭形狀自然纖巧可愛。最不同尋常的是,每一支燭內都嵌入一株花蕊,如此,燭光一亮,花香飄然而出。

    器物越簡,氣息越純,說的便是這個道理。

    眾客已到,見成去非朝這邊過來,紛紛起身,彼此讓了禮,去之這才瞧見他們紗衣透身,腳底下未著鞋襪,只一雙木屐,一時心領神會,卻聽有人問顧曙:

    “怎么不見顧大人和夫人?”

    “父親晌午用了些冰酪,一時不適,不便出來會客,夫人則陪在身側照料,多有怠慢處,諸位見諒。”顧曙笑言,向眾人解釋了。

    稍頃宴齊,眾人更衣入座,正中一幾,首座自然是成去非,次座乃虞歸塵,他兩人素不喜反復謙讓,就此入座,顧曙則在主座上陪著,照建康宴請的規矩,菜單曾請成去非過了目,彼時成去非看得眼疼,只說好,顧曙便加上一句:“我哪里善于此道,不過都是照著子昭平日宴會的規格來罷了。”

    顧府的庖廚號稱“煉珍堂”,由任職四十年的老婢擔綱,時人尊其為“膳祖”,煉珍堂里本有役使的婢子百名左右,經篩選只九人得老婢認可,其余人等便遣散,重新買人挑選,幾經周章,才定下今日之規模。

    待顧府最為出名的九款至味一一擺到眼前,眾人這才點頭拊掌,有人私聲低問,何為九款至味,身旁人便笑道:

    “犓牛之腴,菜以筍蒲。肥狗之和,冒以山膚。楚苗之食,安胡之飰,摶之不解,一啜而散。于是使伊尹煎熬,易牙調和。熊蹯之胹,芍藥之醬。薄耆之炙,鮮鯉之鱠。秋黃之蘇,白露之茹。蘭英之酒,酌以滌口。山梁之餐,豢豹之胎。小飰大歠,如湯沃雪。此亦天下之至美也。”

    聽得一眾子弟只朗聲大笑,皆言膳祖實善,再看那最中央卻是“七寶羹”,乃顧府顧子昭獨創,制駝蹄為羹,一甌值千金,既見七寶羹,眾人這才想起,并未見顧子昭,正欲相問,只見水面綠幢幢的荷葉間,慢慢駛進一艘小船,船上人舉一支火捻,朝荷花芯子里一點,亮起一朵荷花。火捻子左右前后點著花芯,左右前后的荷花一朵一朵亮起來,花瓣透明,映出花蕊絲絲。天煙下來,遠處的花也亮了,一池星星點點燦比天河。

    這邊月宮里,漸次上來歌伎,待近些,方看清是顧子昭那十六名胡姬,分位兩列,皆身披瓔珞,頭戴佛冠,赤腳露臍,胸前那一抹雪痕遠甚漢人女子,再加之幽藍雙眸,間或一勾,蝶一般魑魅的舞姿,自是眾子弟熱切眼神中捕捉的尤物。

    一具具鮮活妖嬈的身體,無須服散,已是秀色可餐。眾人兀自凝神注視著那幾乎要拗斷的蠻腰,和那一雙□□天之姿的無瑕軟足,卻見天宮深處,忽走出一人,水銀般的月光xiele滿身,來人并未束發,只任由煙發閃爍著森森的光,手持羯鼓,赤足而來,親自為胡姬們打著拍子。

    正是顧子昭,眾人便笑道:“十六天魔,原魔王是子昭。”

    這邊去之雖是第一回見此情狀,卻亦覺平平,聲色之趣,他實麻木。再看看兄長,亦是冷清模樣,一舞既終,只見又換了一眾嫵媚的女孩子過來斟酒。

    待行酒到去之處,美人見他不過十三四歲的少年人,嫣然一笑,便抬起纖纖素手注滿了酒盞,捧至其眼前,不料去之只淡淡道:“我不勝酒力,恐不能飲。”

    聽得美人神情一變,眸中登時爬滿懼色,顫音再敬,去之仍不理睬,一側的虞歸塵委婉道:“但啜飲一口罷。”

    去之微微一笑:“恐不能勉為其難。”

    言罷,就聽顧子昭慣有的慵懶嗓音響起:“拉出去砍了吧,沒用的東西。”

    美人身子一軟便瑟瑟趴伏于地,哀哀看著去之,含淚道:“公子救我!”

    眾人見狀,不免紛紛勸起去之,去之只笑對眾人:“子昭哥哥要殺自家人,同我等有何干系呢?”

    一語既出,四座皆驚,卻又無言以對,不再勸說,恰逢此刻,五行散奉上,眾人便只管服散準備以濟聲色,任由他二人鬧去。

    那美人終被架走,顧子昭拍了拍手,又一美人徐徐而至,仍畢恭畢敬執酒跪在了去之面前。

    “子昭哥哥今日是同我耗上了?”去之面不改色,看也不看美人,“我說過了,我不勝酒力,謝子昭哥哥美意。”

    一側成去非顧曙虞歸塵三人并未服散,只靜靜看著兩人對峙。

    眼見這第二個美人要因此喪命,虞歸塵皺眉道:“去之,子昭是因醉酒加之行散,神志恍惚,你也恍惚了么?”

    不想去之卻朝顧曙問道:“阿灰哥哥,聽聞貴府有烤乳豬異常美味,是用人乳喂養而成,為何遲遲不上,是舍不得么?”

    顧曙目光略一在成去非身上輾轉一圈,卻見他依舊神情莫測,悲喜無狀,只得回眼前這個一口一個“哥哥”叫著的少年:“難得寒舍還有讓去之惦記的東西,方才我見你舉箸踟躕,想必是不太合胃口,稍候定給你上那烤乳豬。”

    去之隨即一笑,指著眼前天宮道:“這般布置,只怕嫦娥也要下凡而來,長住顧府了。”

    顧曙微微笑道:“嫦娥雖居仙宮,卻難避凄涼寂寞,不及你我皆在凡世,可朝歡暮樂。”

    “朝歡暮樂,”去之輕笑,“好一個朝歡暮樂,就沖阿灰哥哥此語,子昭哥哥,我便破例浮一大白。”

    他忽又續上方才的事由,當真昂首一飲而盡,顧子昭冷嗤一聲,此刻渾身已燥熱難耐,腹底火苗流竄,手底則撕扯著衣裳,一雙桃花美目卻鎖在成去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