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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時不留神摔了一跤,尾骨膈得鉆心眼淚直流,桑榆抹了抹臉,咬牙撐到家,只胡亂啃了個饅頭,灌了一大碗井水,顧不上身上又濕又黏的,直接倒床睡去了。 也不知昏睡多久,恍惚聽見有一陣急急的扣門聲,身子酸疼得起不了身,勉強摸過來衣裳,才披上,“咣當”一聲,門竟被撞開了! 刺啦一陣,是劃火的聲音,來人高舉白燭,本就不大的屋子照得通亮。一眼掃過,便能看見雙眼仍惺忪的桑榆正一臉茫茫然瞧過來。 “你就是閔桑榆?”問話聲不大,桑榆還不曾清醒,就被來人生拉硬扯拖了出去。她想喊,嘴早被捂得死緊,外頭黝煙,風刮得呼呼直響,桑榆這才靈醒心底大叫不好,很快,一口氣提不上來,自己漸漸失去了知覺。 迷糊間,似是掉進了深井,井水涼到心坎,根本不能忍,桑榆一個激靈,終于醒過來。 不等看清眼前一團煙影為何,又一盆冷水潑上來,好些進了嘴里,桑榆險被嗆死,難受得咳了一陣,大喘著氣兒瞪著眼前人。 這幾人見她醒來,為首的一人便上前捏緊了她下巴: “你親自去找了烏衣巷大公子?”陰森的語氣直打臉,桑榆是個愣頭青,并不覺得害怕,點了點頭,這人兀自笑了一聲,跟烏鴉似的,桑榆嫌惡地往后掣了掣。 “事情直接往成府捅,怎么不去告御狀啊!整個江左也沒你膽子肥,”這人忽低了低身子,狠狠盯著桑榆,他實在是丑,眉毛連在一處,三角眼,大嘴巴里還臭烘烘的,桑榆懷疑他是不是剛從糞坑里爬上來的,再想想那烏衣巷的大公子,辦案的吳公子,不禁撇了瞥嘴。這人見她居然不知死活地不曉得害怕,便只聽吩咐了一句:“拉出去活埋了。” 桑榆立刻猶如遭了雷劈,梗著脖子大吼一聲:“你們敢!” 這邊吼完,那邊腦子轉得飛快,嘴里像倒豆子一般胡扯起來:“我都和大公子說了!如果我不明不白突然沒了,那肯定是被人害了!大公子答應我定替我伸冤!你們一個都跑不掉!” 一番話擲地有聲,鏗鏘激昂,不等眼前這幾人反應,桑榆又大聲叫喚起來:“烏衣巷大公子什么人你們比我清楚的!他早說了,敢背地里害無辜人命的,他絕不輕饒!他……他定教你們生不如死!只要大公子鐵了心要殺你們,誰都救不了你們!你們……你們可都想清楚了!” 如此鬼扯一通,桑榆手心里早沁滿了冷汗,心底直叫不好了不好了,自己怕是真要做個冤死鬼了!大公子就是神仙,此刻也救不了自己啦!沒想到這幾人倒真的停滯了片刻,可惜好景不長,很快,那人冷笑一聲: “果然是個潑婦一樣的東西,居然還敢威脅,把她給我往深里埋,看還能不能叫得出!”桑榆隨即殺豬般嚎叫起來,拼了全身蠻勁發瘋,無奈到底抵不過大男人的力氣,被結結實實捆了往硬車板上一扔,撞得她忍不住罵天罵地的,這些人恨她聒噪不堪,不知從哪尋來塊臟布,堵死了她的嘴,便消失在了濃墨般的夜色之中…… 修陵的各項支出報表,送到尚書臺時,諸人皆在。這事是大司農全權負責,顧曙只象征性看了看,便批了朱紅。待整理好,想了想,還是又翻開來仔細瞧了一遍:三萬輛牛車,一戶兩千文,這便是六千萬的開支;石頭是從靈璧運來的,這一路開銷也小不了;再加上花草樹木等,算起來確實不菲。 不過此時臺閣之中,正在暢議的是考課法一事。 前一陣,遣去揚州各郡的八部從事們陸續回來奏事,各郡縣推行土斷力度不一,大有渾水摸魚者敷衍了事,更有甚者,有意拿過咸過辣食物“款待”建康派來的從事,明恭暗倨。而各級有司專管戶籍的官吏,從事們勘察時,官吏們要么告假,要么則借府衙重新修葺之名,云各類檔案不慎丟失搪塞過去。又有幾處,從事一到,府衙竟莫名失火,從事自然無處下手,這些一一細稟給成去非時,六部尚書也都在,彼此心知肚明,倘都是石啟那樣的人物,土斷一事,怕是一年下來,便能清查徹底。 成去非早有心整頓吏治,借此名由再恰當不過,先由虞歸塵草擬了,共六十條例,自己斟酌考量,又給加上十二條,共計七十二條。 “八部從事們稟話時,你們都在場,上至中樞大州,下至郡縣鄉里,有多少相互吹捧不務實際的,想必你們也大略知曉了些,朝廷用人,不應唯名而已,名如畫地作餅,可看不可食。”成去非掃了一眼眾尚書,不疾不徐定了調子。 “官才用人,國之柄也,故銓衡專于臺閣,而如今,自州郡中正品度官才以來,分敘參錯,各失其要,以致機權多門。”他這幾句言簡意賅點明了問題癥結所在,矛頭不過指的是九品中正制。 幾大尚書,及后頭的尚書郎們,一時間也無人插話,只靜靜聆訓。暗地里卻不免諸多臆測,彼此間碰了碰目光,復又齊刷刷望著他。 “如今政令出了尚書臺,便是另一副樣子,令人心憂,政令是死的,人是活的,究其本源,仍在用人上頭,臺閣當總攬全局,中正同官長各持一方,互不相通,說了算的只能是綜合兩方考核結果的臺閣,諸位以為呢?” 話說到此,意圖已十分明顯,朝廷三公虛懸,政令大權在錄尚書事的那三位手里,每有朝廷公文,必需三位參錄大員一一按職位高低署名,這才能形成實際號令下達各州郡有司。尚書令這是要奪中正考課權歸吏部吶,無形之中自集權于尚書臺…… 顧曙接言道:“理應各帥其分,臺閣總之,如其所簡,或有參錯,則其責負自在有司。官長所第,中正輩擬,比隨次率而用之,如其不稱,責負在外。這樣一來,內外相參,得失有所,互相形檢,孰能相飾?” 見尚書仆射大人這般往細里闡釋,把尚書令的意思挑得一清二楚,眾人的目光互相碰撞打量了一番,方紛紛表了態,尚書令面上雖看不出什么特別之處,但向來語透三分寒,卻是他們無比熟悉的。 這個議題不過是在尚書臺里先過場,他日東堂之上才是要緊處,元老們還都在,考課法在祖皇帝年間不是沒提過,不了了之,如今尚書令重提,能不能真的付諸行動,還要看幾位錄尚書事重臣的意思,即便過了那一關,是不是也會像土斷一事這般,半途遇不完的掣肘,誰好說呢? 尚書令自是喜唯才是舉,不計門第之分,終究是一廂情愿的事。 眾人腦中早轉了幾圈,嘴上大而化之回應了幾句,正說著,見宮人們魚貫而入,送來西瓜等去暑之物,便由虞歸塵帶頭分下去,一時間邊議邊用,倒也顯出幾分融融之氣。 末了,又聽成去非議及當下送迎之風,府衙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