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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醒來,恐亂了儀容而已,稍做打理即可,不想琬寧梳上癮了般不知道住手,沒來由的讓他心生不滿。 幾句話說得琬寧連忙匆匆給他打好結,低語道:“我不是有心要耽擱大公子?!?/br> 成去非斂衣起身,皺眉輕瞥她一眼:“有心又如何?不是同你說過了?圣人尚不避情,可慕,可怨,可求,毛詩且以‘關雎’開篇,男女之情,人倫之始,你倘是連這個都不懂,還讀什么圣賢書?圣人讓你發乎情止乎禮,意在節制,任何事都講究法度,過了則生害,你要我說的多直白才能懂?” 他似是厭倦了同她解釋,她對他那點心思,他早看穿看透,整個人被她抱也抱過,肌膚之親也算有了,她到底每日別扭遮掩個什么勁? 難道還妄想著時時同他耳鬢廝磨?還是期盼著他竊玉偷香? 成去非再多瞧她幾眼,只見琬寧早紅著臉,被他又堵得啞口無言,察覺自己那股火氣不免有些外露了,才念及她到底是未經人事的姑娘家,便又緩了一口氣: “我人就在府上,你倘是想見我……”話至此,忽覺不妥,便不再往下說,而是順勢踱步往案幾前去了,拈起那一沓文稿,轉而贊她道: “你倒不是愚笨之人,不至于顛三倒四?!?/br> 一語既了,細細回想,也不像是什么好話,只能再次打住,王朗的著述,他得騰出功夫來仔細考量,適才睡了這么數個時辰的,精神便又回來了,怕是夜間再難入眠,他才是那顛三倒四之人。 外頭雨聲還在,成去非伸手替她掩了窗,秋天的邪風寒氣不知什么時候就偷侵肌理,她自己不留心,他卻看重她身子,本就大病一場,要往結實里養才是正事。 “大公子,宮里來人了,就在前廳,等您進宮?!彼膬焊┦走M來傳話,說完便又垂首退下了。 今日本無朝會,內宮忽召,定不是尋常事,成去非回眸正再想對琬寧交待一句,恰迎上那一雙含情的眼目,心底哼笑一聲,她倒還有這滿身的殘勇。 便不著一言去了。 第80章 前廳里來人卻是阿灰,今日不僅無朝會,亦是休假的日子,阿灰仍著朝服,成去非問道:“今上有召?” 顧曙見他出來,一壁見禮一壁回道:“曙本有些公文還不曾處理完,今日仍留在尚書臺,不想忽接了西北周將軍上的一道急疏,因只我一人在,既是軍情急奏,一來不敢耽擱,二來也不宜妄自越權,遂尋來六部的尚書,再請尚書令大人一同商議?!?/br> “好,你先行一步,我換了衣裳隨后就到?!背扇シ菓聛?,顧曙卻從懷中掏出了一封書函遞與他:“這是周將軍另給您的私信,想必是驛站發時疏忽了,沒送府上來,發到一處去了?!?/br> 言外之意很明顯,成去非這才明白阿灰為何親自來請他,且又言及他一人在尚書臺之事,緣由就在于此了,成去非接過書函,順勢往袖中一置: “阿灰有心了,多謝?!?/br> 他的言外之意也很清楚:他承這份情。 隨后很快換上朝服,出了大門,隨手正了正頭上冠纓,不禁想起一事,遂對趙器道: “我本答應給步蘭石張羅一門親事,他倒先提了,說是看中了賀姑娘。”言罷看了趙器一眼,趙器到底是長年伴其左右,聽成去非話到此就了結,也沒表態,差不多能猜到他的意思,便試探性回了句: “步大人定是不知內情,才貿然跟您提這個事。” 成去非輕“嗯”了一聲,撩衣上了馬車。 馬車駛進御道,在司馬門前停住,成去非剛下來,就遙遙見那邊也有人下了馬車。 “尚書令大人?!庇輾w塵上前過來見禮,兩人私交雖好,可在廟堂之上,虞歸塵向來恪守禮制,公私分明,他如今和阿灰是成伯淵的左右手,更得謹慎自守,小心行事。 成去非邊往里走,邊道:“想必你也是阿灰找來的,都說我勤勉,阿灰分毫不比我差,西北那邊,我猜多半是出了亂子,否則,周將軍也不會這么急著上折子。” 兩人并肩而行,一路議著事,不覺抬眼間見尚書臺透著亮光,天色昏昏,這雨下的,讓人也分不清時辰了。 待成去非進去,眾人紛紛起身先見了禮,成去非打了個手勢,示意眾人歸位,顧曙這才把奏疏呈上:“恐十萬火急,路上跑死了好幾匹馬?!?/br> 成去非拆了火漆,先留意了下日期,才看正文,眾人見他目不轉瞬,目光便都匯到他身上,可尚書令大人喜怒向來不行于色,眾人盯了他半日,也不見他流露半分情緒,只淡淡說道: “先傳著看一看吧?!?/br> 由虞歸塵起頭,一一傳了遍,書函倒不長,原是說西北軍餉一事。 在座的幾位尚書,大都出身顯貴,雖不是很懂行兵打仗,卻也把信中的重點領悟到了:這是要錢呢。 西北的軍餉已經虧空許久了。 事情遠不止于此。 今夏建康發大水,天跟漏了片口子一樣。西北的口子,卻是落在地上的,能死絕的莊稼不留一樣,顆粒無收的情況下,邊民屯田,就是屯千畝萬畝,也是枉然。 軍費拖著發不下去,人心自會思變,尚無戰事還好,一旦戰事四起,軍隊兵變便是轉瞬的事。再訓練有素,忠君勇猛的士兵,餓著肚子守城抗敵,也是天方夜譚。這個道理雖淺顯,可也不是人人都能明白的。 成去非十六歲入朝為官,十七歲便前往西北,入叔父成若霈帳下為長史,雖只有短短不到兩年時間,卻深深體會了何為“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不可不察也?!?/br> 更何況,將軍的信中已委婉提及處置士兵逃竄一事了。 眼下正是西北草肥馬壯之際,胡人勢必要照例來掠奪一番,以備冬日之用。 事態嚴峻至此,然而江左朝廷的情況,無人比成去非了解得更清楚了。 國庫空虛得讓人咋舌,光是建康澇災一事,就讓成去非見識了何為真正的捉襟見肘,江東富庶,可朝廷卻窮酸得跟叫花子并無兩樣。他煞費苦心,好不易才壓著官員捐了次糧,解決災民之困,又遇上方山津沉船一事,簡直讓人動怒都不知要往哪里泄火。 眼下兵制自有諸多不合時宜處,可沒有錢糧,就沒有資格談兵制。 那邊西北是戍邊連年,士兵們客死他鄉。這頭則是江左浮華,綺夢如云,江左子弟自然無須胼手胝足櫛風沐雨,百官們也絕不以俗事而勞形。成去非眉梢動了動,他一直沉默,其余人也就無話可說,還是虞歸塵先開的口: “軍國大事,不可怠慢,無論如何西北的軍餉要補上。” 這話說的大而化之,等于沒說。 成去非把目光投向阿灰,顧曙自遷尚書左丞后,仍兼著度支尚書一職,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