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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而幾大州郡,像徐州刺史,益州刺史,這些可都是外姓的都督。” 這么一說,便把局面說透了。 成家最得力的幫手是烏衣巷,江左幾大世家又多和烏衣巷有著錯綜復雜的聯系,大將軍欲除世家種種權益,那是嘉平年間就早早釋放的信號,誰人不明? 可外姓的都督們怎么想,還無從得知。這幾個都督,出身皆不高,靠的是戰功封位,平日里同朝廷也并無齟齬處。 問題便出在這了,成去非唯一擔憂的便是這幾個外姓都督,他們正是同眾人包括大將軍素無瓜葛,才更莫測,天平倒向哪一方,哪一方便持重…… 至于上游屯重兵的許侃,他是顧命大臣,前一陣大將軍在江州忽布迷局,他只要不傻自然清楚意味著什么,倘能和江左一條心,自然好辦。 “都督們這會怕是還回不過神,不會貿然攪和,至于豫州宋勝,他敢反,就先攻合肥拿下。” “茲事體大,多少人觀望著,弄不好,建康便是眾矢之的。” 一行人交流正熱,外頭趙器進來附在成去非耳畔低語幾句,眾人又安靜下來。 成去非示意趙器呈上書函,大致掃了一眼,便起身遞給了顧曙:“阿灰,你讀給大家聽一聽。” 顧曙飄然而起,衣袂間浮蕩起似有若無的香氣。 書函并不長,正是來自荊州許侃,眾人皆仔細聽著,這書函卻寫得模棱兩可:先言大將軍其心可誅恨不能立刻發兵,卻又云天子仍在不敢妄自順江而下,諸人皆聽出許侃觀望的意思來。果然是條狡猾的老狐貍。 “各位叔伯們覺得這信該怎么回?”成去非沉吟著,目光掃過眾人。 眾人又是一陣私語,終于,東南角的大司馬虞菊隱開口,渾厚的嗓音沉沉響起:“許侃人粗心不粗,大將軍伏誅不過時日問題,關鍵便在今上,倘今上出了差池,難免落口實,倒讓他人拿了把柄。江州一役,不可再拖,只有一點,想法子保住今上,其他則無關緊要。” “怕就怕其他人摻和一腳,局勢就不好控制了……”周承宗頻頻搖首,成去非已把目光投向坐中最年長的大司徒韋公,韋蘭叢雖早逝,成去非對韋家人依然恪守長幼之禮。 “大人以為呢?” 韋應物面窄須長,眼神深邃,看著老朽不堪,可頭腦仍清楚得很。此次議事是成去非親自去請的,沒有理由拒絕。烏衣巷權勢漸重的幾年里,四姓和城南城北幾家漸生隔膜,后來大將軍氣焰凌人,這才又多了幾分心照不宣的默契。鐘山一事,韋應物驚愕中又起了幾分不安,這份不安,更像是為官幾十載的經驗使然。 “大司馬所言有理,承宗亦不錯。嘉平三十二年許侃長史一事,依他的性子自不能忘懷,如今正是大好時機豈能坐視不理,卻又提防著建康,說到底,他所想和你我并無二致,伯淵就依大司馬所言行事,事后該給的要舍得,至于江州到時自然要再重新安排,也得讓許侃明白,此事分他一杯羹,可他必須在荊州老實呆著,這份忠心還是得守的。如此一來,也給外姓都督們個警示,今上還在,天下是他的,就得聽話。” “至于承宗所言的他人,想必伯淵你也想到了,”韋應物瞇起眼睛望向他,“他們這些人,功名來的不易,雖沒受過風物教化,可最淺顯的忠君事君總該知道,妄自站隊,不是他們行事的風格,但也不能掉以輕心,還是那句話,拿得住許侃,事情就成功了一半,回信里要提先帝,他不能這個時候裝傻充愣,此時不出頭,還要等什么時候?” 韋應物有條不紊徐徐說著,聽得眾人心悅誠服,姜還是老的辣,顧曙墨煙的瞳孔中映著行將就木的大司徒,忽心有戚戚焉,饒是看上去又老又聾半截子入土的人,卻不改其人精本色,再看看沉默的家公,虞靜齋之父,周家的長輩……他們這幾代人,似乎從未這么齊全地共同現身于同一場合過,而坐上能把這些人統統聚到一處的那個人,只會是—— 烏衣巷成去非。 成去非,成去非,顧曙在心底默念著,這個名,于其人來說,貼合得不可謂不絕妙,卻總不免顯得太多,又太少了…… 第59章 賓客散盡,成去非親自出來相送,最后獨剩虞歸塵,兩人就立在階上交談。 “韋公是我特意請來的。”成去非還在回想他那些說辭,卻并不盡以為然。 “他已閉門不見客數年,除了你,怕是第二人也請不動他。”虞歸塵淡笑,少年時自己和兄長拜會韋應物,韋公果真如傳言所說,生了一雙極利害的眼睛。短短的一次會面,他人問起虞家兩少年如何,韋公只說八字:“靜齋清通,其兄簡要。” 時人清議,四達八俊的名頭,便是拿了他的話當準則來一排高下。而成去非幼年隨母親在會稽生活,重返烏衣巷時,虞歸塵等人則早名聲在外。只一面之緣,韋公便斷言成去非同虞歸塵當為“連璧”,虞歸塵曾暗想,這八俊之首的虛名,要擔也只合成伯淵的。 “看來日后我當多多拜訪,”成去非打斷他思緒,話頭又轉:“你覺得阿灰如何?” “阿灰深藏不露,謙遜過了。”虞歸塵輕笑,“他與子昭不一樣,子昭是真紈绔,阿灰則心在廟堂,是為大才。” 成去非半邊臉隱在晦暗的光線之下,不置可否。 正言及這兩人,前頭燈光點點,待到眼前,見來人恭謹行禮道:“大公子好,虞公子好,小人奉我家六公子之命前來送樣東西。” 原是兩個涂金鏤花的香球,來人呵腰又補充道:“這是從西域國弄來的新香,六公子說有安神之功,還望大公子笑納。” 成去非在這上頭向來不甚留意,不由想起娶韋蘭叢時顧子昭送的那幅春宮圖來,遂冷冷道:“他是閑出病來了,這東西我不需要,帶回去。” 小廝登時露了難色,便眼巴巴望向虞歸塵,虞歸塵頓片刻接過東西,笑道:“子昭也往我府上送過,有一款香清新淡雅,很宜人。他既說這香有安神之效,不妨放書房熏上一試。” 說著丟了個眼色給一側的趙器,打手勢示意他去了。 “你手上的傷好些了么?”虞歸塵知道成去非今夜怕是難以成眠了,給許侃的回函,還有其他諸事,哪一樣,不得耗心神?子昭難得送回有用的。 成去非微微張了張五指,依然隱隱作痛,當日攻打司馬門,他右手挫傷嚴重,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怕有些時日才能徹底恢復如常。 “不礙事,”成去非順勢把長燈遞與他,“我不留你,有事明日再議。” 兩人道別后,成去非照例去了書房,那邊趙器已命人點了香,屋里果真有淡淡清幽之味。 “你研墨抻紙,另找人去請賀姑娘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