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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穩(wěn)有序,縱然有些小意外,只要不釀成大災(zāi),便無關(guān)宏旨。 這反倒讓人產(chǎn)生種平淡的錯覺。 聽底下人說了半日讓人昏昏欲睡的話題,他的皇叔很快給他提神了。 “臣有事要奏。”大將軍昂然出列,從英奴這個角度看上去,真是氣度不凡的模樣,仔細看那眉眼,他也不得不承認,他的皇叔是個美男子。 此語既出,不但醒了英奴的神,眾人跟著亦是一震。 “前幾日,臣去禁軍,中壘、中堅、武衛(wèi)營三軍情狀令人堪憂,士兵散漫成性,毫無紀律可言,縱是天下太平無事,可內(nèi)宮重地,牽涉皇家,臣以為不得不懲戒整頓,以安圣心。” 大將軍說的穩(wěn)妥,這個事管得恰如其分,先帝大行時便賜他領(lǐng)兵三千的權(quán)力,同成若敖各自于宮中輪值,職責(zé)所在,這提議聽上去倒讓人覺得順情順理,何況禁軍那些毛病,誰人不知? 既說到禁軍,英奴不由想到了成去遠,他為人正直,一度扭轉(zhuǎn)禁軍諸多不良風(fēng)氣,本大有希望接任中護軍一職,不等上路,便被大將軍生生截斷,仔細一想,那是嘉平末年的事,其實不過兩年而已,怎么遙遠得仿佛前世一般? 這個提議給眾人留了足夠附議的時間,英奴也思量著下面如何措辭,大將軍難得規(guī)正一回,讓人莫名覺得萬分可貴,他都快要忘記,大將軍年輕時亦是大有為的皇子,要不然也不會得宗皇帝一句“吾兒類吾”的褒獎…… 英奴醞釀好了言辭,也調(diào)適好表情,可大將軍似乎只逗留了那么片刻,為的便是等群臣點頭稱贊,這一刻過,便自顧自繼續(xù)道: “臣左右思量,該如何防此事擾了圣心,如今只有改制,這三軍直接劃中領(lǐng)軍名下管轄,統(tǒng)一調(diào)度整肅,方可脫胎換骨。” 大殿一片鴉雀無聲,這回就連英奴也被驚得身子一震,半晌才意識到自己略有失態(tài),嘴角不由微微收了收。 這一劑藥下的又猛又毒,英奴本以為他的皇叔要重現(xiàn)當年之魄力,不想念的仍是這茬!可笑的是,不光是他,恐怕朝堂之上的廷臣,還都天真想著好事! 他們傻子似的,被大將軍牽著鼻子走,該點頭點頭,該叫好時便叫好,真應(yīng)了坊間俗語,被人賣了還得幫著數(shù)錢。 英奴想到這,只覺荒唐,事情如今到了這一步,他們君臣到底是沒辦法做到有始有終了,轉(zhuǎn)念一想,似乎也不對,倘他日真易了鼎,彼此身份倒置,總歸是一家骨rou,皇叔許會大發(fā)善心讓他做個富家翁,何嘗不是另一種的圓滿? 沒頭沒腦冒出這些大謬之思,英奴嘴角不由銜了絲冷笑,很快便又消失。 “臣以為不可,”說這話的是顧曙,他突然站出來,倒讓英奴詫異了。倘是太傅在,不排除據(jù)理力爭的可能,大將軍要毀的可是祖制!再看那邊虞仲素顧冕等人,無一不沉默,一派天聾地啞與己無關(guān)的姿態(tài)。 顧曙這人平日里端的是謙謙君子,雖也位列江左八俊,但在這朝堂之上,一眾老臣還在,輪不到他說話,他不是成去非,成去非好似一把寒冰利器,要么不出頭,一旦出頭,那便是指哪打哪的作風(fēng),放眼朝堂,沒人能比他更懂得如何打蛇打七寸的了……可惜成家父子皆不在廟堂之上,英奴不無傷感地想道。 “禁軍的制度乃祖皇帝為本朝所立,不可謂不全面,今上宜敬天法祖,謹慎行事。”顧曙不理眾人目光,只看著坐上英奴說話。 大將軍冷冷瞥他一眼,滿臉的嘲弄,待顧曙話音剛落,便接著道:“侍郎這是拿祖制來迫今上?” 顧曙微微低首:“臣不敢,祖皇帝文功武治,洋溢寰宇,所留舊制,今上當一以貫之,以穩(wěn)國本。” “我聽聞侍郎飽讀百家,頗具才子氣,我,就來問問侍郎,可曾讀?”大將軍氣定神閑,胸有成竹的模樣看得眾人不安。 江左八俊,絕非浪得虛名,哪一個不是年少成名的人物?顧曙見他明知故問,不好接話,便略略見禮:“臣不敢當此贊譽。” 大將軍冷嗤一聲:“侍郎不必謙遜,定知云‘周雖舊邦,其命為新,是故君子無所不用其極’先賢尚且孜孜以求,止于至善,況今人乎?” 不等眾人喘氣,大將軍漸入佳境:“侍郎最拿手的是清談,又豈會不知所言‘變通者,趣時者也’?正是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現(xiàn)狀有異,卻不圖變,我看,讀再多書,也是枉然。侍郎這是讀壞了腦子?” 末了□□裸的嘲諷,聽得人面色一變。顧曙絲毫不以為意,竟還是一臉柔和,半點侵犯性都沒有。 他那聲音好聽極了: “大將軍引經(jīng)據(jù)典,曙心悅誠服,只是,世道再變,可人心不變,大將軍歷經(jīng)世事,自然比誰都通透。” 這話點到為止,顧曙知道再掙也無益,身為人臣該行的他已行,剩下的個中意味,想必?zé)o人不清。 只兩個回合這番對峙便戛然而止,大將軍多少有意猶未盡之感,待長史數(shù)人再助力一番,廷議便就此收尾。如此以來,禁軍大權(quán)盡落中領(lǐng)軍之手,架空中護軍張青,先前武衛(wèi)營丟掉的那一份,眼下也悉數(shù)回歸,成家真以為路昱這顆棋放的就穩(wěn)了? 并州一事,成若敖的確全然為他人做嫁衣裳了,大將軍不無快意地想著,抬眸盯著英奴道: “禁軍風(fēng)氣定當整肅一清,不負圣望。” 退朝時大殿唯有衣袂摩擦聲,恍然間,偌大的宮殿,又只剩英奴一人,他一人獨自出神許久,方想起周文錦那句話來。 他的確該去探望太傅了。 第47章 換了便服,待日落西山,英奴準備出宮往烏衣巷去。并沒有提前知會成府,這樣許能探得點真實口風(fēng),整座宮殿都壓在他胸口上似的,短暫的逃離,心里應(yīng)會受用些。 隨身帶了兩個小黃門,平日里都不在跟前伺候的,兩人誠惶誠恐,從不曾親眼見過天子真容,至多也不過未及回避時的遠遠一目。即便如此,宮人們關(guān)于今上的傳聞卻一直斷斷續(xù)續(xù),今上為王爺時如何風(fēng)流自賞,今上性情慵懶,今上忌憚大將軍,從容貌到時局,閑話總在宮闕角落里不經(jīng)意流傳著,這寂寞深宮,大約即便是臆測,也能打發(fā)冗長無聊的時日罷? 其中一個機靈些,利落按英奴指示辦成了事。等出了司馬門,便伶俐趕著馬車往烏衣巷方向去了。 上一回出宮,還是先帝在時的上元節(jié),他天生愛那些市井溫情,熱鬧,祥和,十全街上歡聲笑語,耄耋老翁,總角稚童,都讓人覺得喜樂。或者是那酒樓上的小娘子,探出半個身子,嬌俏可人,吳儂軟語一聲輕喚,聽得人心都要化了,這些記憶就在不遠處,可眼下,倒生出陰陽兩隔的感慨,他想起先帝,鼻頭毫無預(yù)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