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6
幼童,士兵顯然是覺得孩童礙著他正事,被他拎了劍一下劈過去:那稚童的腦袋頓時跟菜瓜似的破了,瓤子撒了一地。 便是近日來歷經這般血腥,可此刻眼睜睜看著這一幕,趙器只覺一陣若死的暈眩,那股惡心反胃徹底泛上來,他實在忍不住,踉踉蹌蹌朝著角落奔去。 最終扶著墻角,狠狠吐起來。 五臟六腑都被掏空了一般,趙器鼻翼扇動,呼出大口大口的白霧,身子虛弱至極,正要軟下去,腰間忽多了一把力氣,有人扶住了他: “趙參軍!您沒事吧?” 趙器還沒看清來人,就覺眼前一煙,來人驚呼一聲穩穩拖住了他,趙器腦中尚存清明,硬是掙扎起身:“我沒事……” 口中雖這般說著,腹內又一陣倒騰,他這回已沒東西可吐,唯有*酸水。 等到徹底清醒恢復,戰事已徹底結束。 雖破了城,卻成了廢墟一片。官府府邸早被火燒了大半去,樊聰一眾人便在風雪肆虐的斷壁殘垣間商議著如何處置外頭的降者。 樊鄧二人這邊正談在緊要處,外頭一陣嘈雜,鄧楊使了個眼色,趙器便執劍而出。 外頭亂哄哄一片,看守俘虜的士兵們推推搡搡在大聲嚷嚷著,趙器立在階上急斥一聲,底下聲音才小了下來。 “吵什么!” 趙器皺眉看著底下人,身側長史張正輕咳幾聲暗示,他這才發覺眼前士兵神情不對,眼神里分明跳閃著男人才懂的意味,又不時爆出一陣下流曖昧的笑,趙器頓時明了,不禁抬眼往俘虜中看了看。 過道中忽推出一胡人少年來,滿面血污,衣裳凌亂,張惶四顧,手中牽著一抹令人目眩的紅光。 趙器定了定神,才發覺那是個十幾歲的胡人少女,穿著一件素色窄袖襖,腋下系著條紅絹長裙,襖子襟口已被扯破老大一截,露出大片肌膚,白得幾與衣襖同色。發上挽著的一枚攢珠金鈿恰于此時松脫墜地,如瀑長發頓時順著頸項掛落,堪堪掩在胸前。 第29章 那少女正迎上趙器目光,他只瞧見一汪碧綠深海,自覺頭有些暈,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揉了幾下。分明聽得張正在喝問著什么,卻沒聽進耳去。過了一會方才回過神來,只見那少年口中亂喊,早不知從哪搶了一柄長矛,舞得有如輪轉,槍頭紅纓閃閃。 他四下一看,自己的手下們也都愣愣的站在一旁,不由惱怒起來,喝道:“還不快將兇徒拿下!” 一干人這才回過神來,紛紛執械而上。少年一面要護著那少女,一面又要擋開這些兵卒,著實力有未逮,只兩三個回合,便有兩名士兵撲了上去,將少年手中長矛奪下,復又去拉他身后的少女。 少女一聲驚叫想要避開,驟然抬起頭來,散發掩映下兩只泫然欲泣的妙目又與趙器對上,趙器不由自主喝令道:“住手!”這幾名士兵怔了一下,張正也很奇怪地看了趙器一眼。趙器吸了口氣,問道:“他們是何人?” “參軍有所不知,這胡女是出了名的美人,樊將軍早有令要尋出帶回建康。”底下有人解釋,趙器心底登時一涼,知道這是要送給大將軍的意思,轉過了身去不再瞧那兩人。 “既是要帶回建康,你們不可胡來,先給換身衣裳安頓了吧。” 再挪步,腳底下便有些漂浮,直到看見鄧揚怫然不悅的臉。趙器理了理情緒,上前問道:“將軍?” 鄧揚似正在思索什么,若有所思低應一聲,忽又提了聲音:“剛才外頭什么事?”趙器壓了情緒,把事情簡單奏明了。 鄧揚哼哼幾聲,很是不屑,過了片刻才說:“起兵作亂的胡人和那些漢人,都是要殺的,建康已來了旨意,咱們很快就能回去啦!”說罷又嘟囔兩聲,“我這老寒腿一來這種鬼地方,指定疼得難熬!” 后頭斷續說了些什么,趙器并沒有聽心里去,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絲愁緒。 降者數以千計,皆被押到城外一片開闊處。天寒地凍,這些人衣衫襤褸,神情惶惶,人群中時不時爆出幾聲失控的哀嚎,等死的滋味,遠遠不如彼時一刀一箭來得痛快。 瑟瑟發抖的人們聚在一處,命運就在前頭等著。 忽然有個身影大叫一聲,瘋了般東沖西撞想要逃離這修羅場,不遠處馬背上的樊聰冷笑任由他癲狂跑了數步,這才緩緩拉了弓箭。 “嗖”的一聲,疾箭去勢如風,不偏不倚沒入那人后背,“哧”得透心而出! 殷紅的血濺出老遠——襯得四周的雪越發潔白。 那人趔趄幾步,終于應聲倒地。 淋漓的鮮血灑于雪中,倒像凌亂的狂草,眾人看得失了魂魄,人群中開始發出陣陣嗚咽,堵在嗓子眼一般,讓人聽了煩悶。 鄧楊照例奉上一句贊美:“將軍好箭法!”趙器聽得恍惚,沉默得出奇,他微微聳著肩,許是因為冷,許是因為莫名的心緒。 很快,空氣中再次彌漫起令人作嘔的血腥氣,趙器突然意識到:這股氣息就從未真正消散過。 尸體堆積如小山,鄧楊習以為常,坑殺俘虜在他的戎馬生涯中再正常不過,就是血腥之氣,他的嗅覺都已適應,并無半點不適。 這反倒讓他自有欣慰處,眼前這些將士多趟幾回死人堆,膽子也就練出來了,紙上談兵半點用處也沒有,實打實的殺他個天昏地暗才是正道,除了那些特別沒種的小子,正常男人上了戰場,自然就知道該拎刀砍人。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性命攸關,只要不傻,誰都不敢含糊。 軍隊得勝班師回朝,身后徒留殘破冰冷的城。 趙器立于馬上,深深回望一眼,心底涌起難言的悵惘,是的,他們勝利了,留給并州普通百姓的,不過是一座千瘡百孔的廢墟之地,至于來年的春天,誰要耕種,誰要吃飯,誰要活著,便和他們無多大關系了。 而眼下隨之而來的冬,且如何度過呢? 他實在是沒忍住,問了鄧楊,鄧楊輕飄飄解釋道:“這個不用你cao心,這會你是看不到什么,那些野狗藏在暗處呢,天冷,尸體腐化得慢,到開了春,這些腐尸才是野狗們的美食,個個能養得膘肥體壯,到時人們也就有的吃了。” 如此波瀾不驚的一番話,聽得趙器面色又有了異樣,那股惡心不期而至,腦中感慨萬千:這些事,哪里是江左那些人所能理解的呢?別說世家子弟,就是他,倘不是親歷,也絕對難以想象這番場景。 當真人間地獄。 鄧楊則司空見慣,這種苦頭,他見得太多,人命賤如螻蟻,不想死,你就得忘掉一切,什么人倫,什么道德,在命面前,狗屁都不是! 見趙器神情微恙,鄧楊拍了拍他的肩膀,嘆道:“你小子歷練太少,自古以來,這事多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