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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亦畏罪自刎,竟無從查起了。” “西北諸將多是父親舊部,一個小小的參軍,本不該掀起風浪,有人想要染指大西北,此舉不過有意蹚水,”成去非眼眸忽沉下去,西北軍是成府安身立命的根本,斷不能落他人之手。 “今日朝堂之上,他舉薦皇長子,還有鄧楊將軍子遐同去西北應敵。”他沉沉說著,心底卻思量著這消息也不能全然當做壞事,西北軍和內宮禁衛軍大權比起來,同樣重要。 兩人目光相碰,彼此默契。成若敖壯年時曾任雍涼刺史,熟悉西北邊疆,西北向來是成家勢力范圍,別人想要橫插一手并不易,而西北,則是建康王自少年起邊魂牽夢繞的地方,這一點,朝野皆知。 當年先帝在時,建康王身為最得寵的皇子,曾封驃騎將軍,意欲出征西北,不想那幾年胡人實在猖獗,前線萬分兇險,先帝猶疑再三,最終作罷。此事一直是建康王心頭憾事,亦曾于醉酒時吐露豪言,云有生之年定平胡擄!如今,十幾載載倏忽而過,也許,他是覺得機遇再次來臨? 虞歸塵想到這,道:“這邊子遐鄧將軍諸人再去了西北,宮中空虛,要小心。他自然也清楚西北多為你家舊部,一時動不了,而內宮則相對容易多了……”言外之意已明擺著,虞歸塵這是在給成去非提醒。 成去非默然,虞靜齋人雖不在廟堂,凡事卻看得透,父親想讓他出仕也是情理之中,便接著他的話茬:“倘無這次調動,去遠下一步遷中護軍,本意欲有所作為,眼下是不能了。” 禁衛軍中多是世家子弟,風氣不佳,此事大家心知肚明。成去非本希望內弟接手,能一整綱紀,不料西北事發突然,建康王出手敏捷,斷了成家涉足禁衛軍的一步要棋,自家只能另作圖謀。 外頭風雨聲不絕,一陣輕寒,兩人就著燭光低語交談至子夜,仍不覺倦意。直到四更天,兩人這才相對而臥,和衣而眠。 小書房半掩著門,琬寧認真讀著兄長的經書典籍,夕陽的光線細細投射出一縷來,幾乎和燭光同色……琬寧驀然睜眼,卻是漆煙一片,雨打芭蕉的聲音清晰可聞,身上像是淋了雨,幾乎濕透。她在煙暗里摸索出一方帕子,慢慢擦拭著額頭脖頸間的冷汗,原又是在做夢了。 到了白日,皋蘭阿玖兩人罕有地留在闕月齋里,一連幾日皆是如此。她隱隱覺察出一絲吊詭,往日她們兩人都是要陪皇后的,皋蘭善棋,阿玖能歌,很少留在園子里像這般清閑。 “寧jiejie,我們可能很快就得回家了。”用晚飯時,阿玖忽撲閃著大眼睛像是嘆氣,皋蘭警覺,看了看四下,低聲斥她一句:“不要亂說話。” 阿玖悻悻看琬寧一眼,吐吐舌頭繼續扒拉著碗里的飯,皋蘭打量她片刻又笑道:“快直起腰來,讓人看見,該說規矩白學了。” 見她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說笑,琬寧跟著淺淺笑,卻又徒生酸側。等夜深人靜時念及阿玖那句話,淚如雨下,回家,她能回哪里去?她不過是一叢蓬草,無處可去,也無處不可去了。 日子挨到立夏,琬寧是見了賞物才想起的。建康的立夏要嘗三鮮,長江的鰣魚,北湖的櫻桃,高淳的青梅。而宮中則又多賞了涼扇,龍須席等物件。 東西送下來時,竟只有她一人在,大丫鬟巧衣和小丫頭們何時不見的,竟未留意,眼前送東西的婢女伶俐,口中自有一番吉祥討巧的言辭,完了仍立在那里問閑話。 琬寧忽想起平日里情形,巧衣都是會拿賞錢的,驀然明白這層意思,卻無比尷尬起來,好在一眼瞧見那幾案上奩盒,暗自松一口氣,疾步走了過去。 滿懷希望打開,竟空無一物,琬寧覺得身子立馬又涼了下去。 怎么會這樣呢?她腦中有一瞬的空白,呆呆望著空盒,身后忽響起熟悉的聲音,是巧衣! 她從未像此刻般盼著巧衣在自己身邊,免去這份難堪,便漲紅著臉回首朝巧衣羞澀一笑,投去信任的目光。果真,巧衣利索掏了賞錢,那婢女喜笑顏開而去。 巧衣若無其事把新采的花插上,說道:“在門口見了芳寒,公主讓姑娘過去呢!” 她感激沖巧衣一笑,步子罕有的輕快。巧衣不禁跟了兩步,倚門看那一抹身影出了庭院,一縷心酸幽幽堵在胸口,最終化作半聲嘆息。 去了南潯殿,原是公主新賞一柄青竹扇,清秀可人,輕輕一搖,涼風有習。翠生生的模樣,看得人心也清爽了。 出來時,她拿著這扇子,聽著耳畔的蟲鳥交鳴聲,仿佛是在自己家中。空氣溫熱,草叢和泥土的味道翻騰上來,她貪婪地深吸幾口氣,眼前草木,也能得一春一夏的榮華,她竟也比不上,凝神看了半晌,視線又模糊起來。 林子里忽傳來琴聲,她不由駐足,很快,琴聲驟停,有人擊節而歌。 驅車上東門,遙望郭北墓。白楊何蕭蕭,松柏夾廣路。下有陳死人,杳杳即長暮。潛寐黃泉下,千載永不寤。浩浩陰陽移,年命如朝露。人生忽如寄,壽無金石固。萬歲更相送,賢圣莫能度。服食求神仙,多為藥所誤。不如飲美酒,被服紈與素。 歌聲漸低,最后幾句依稀不可辨,琬寧默默在心底續上,把它吟誦完。那邊林中人已起身,悉悉索索往這邊來,琬寧聽見聲響,警覺得很,疾步往前趕去。 “meimei你站住,”身后是英王追了上來,懷中抱著琴。他早透過林子瞧見了她,她駐足聽他歌聲,立在那里,仿佛一陣風便能吹散了。 琬寧聽見熟悉的聲音,一顆心登時律動失常,只得緩緩轉過身,屈身行了禮。英王還在上下打量著她,有些日子沒見到她,身量似乎高了些,可身形卻又清瘦幾分,纖纖細腰,不堪一握。 “meimei,你為何要跑?” 他聲音冷淡,和她隱約的期待截然相反。她平日在某些場合中偶然遇到他,皆是溫存笑語,唯獨待她,似乎滿是厭惡,想到這,一顆心撞得胸口發疼。 “meimei,我記得你是會說話的,那么,回答我,為何要跑?”英王漫不經心再問,目光卻凝視著她。 她窘迫異常,好半天,才竭力開了口:“我聽見有人撫琴,怕被人發現……”一席話顛三倒四,她渾然不知自己在說什么。 “那meimei為何要偷聽我撫琴?”英王語氣又冷幾分,琬寧艱難稍稍抬首,聲若游絲,神情嬌怯:“我不是有意偷聽,只是路過,并不知道是王爺。” 兩人在日頭底下站半晌,琬寧臉色泛紅,額間也沁了細汗,卻多半是因為緊張。英王倒是越發面白如月了,眸中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嫌惡,稍縱即逝。 “meimei可知為何選你做公主侍讀?”他陡然換了話題,琬寧小心翼翼搖首,心底卻狂跳不止,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