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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她也不用做人了。 臉皮厚到家。 如此想著,俞眉遠笑出聲來。 遠遠的,藏在樹上的人瞧見了這笑,胸口跟著一澀。他用了太多不同面目的身份接近她,這算是種欺騙吧,僅管他本意是好的…… 而每一個身份的離開,于她而言都是傷害。 尤其是“曇歡”。 這小禍害對親近的人有種近乎依賴的感情寄托。 他該如何讓“曇歡”的離開不會對她造成影響? 這是個讓人痛苦的問題。 …… 俞眉遠在跨院將整套碧影鞭法練過一遍后,才輕點足尖,輕飄飄跑出跨院。 人既已離開,她再多感慨懷念都無用,能做的無非“放下”二字。 她并沒回暖意閣,而是去了另一處地方。 夜色中只見一道纖細人影疾掠而過,悄無聲息似陣風。這四個月的東平之行,她的輕身術與鞭法已再上一重。實戰經驗的磨礪到底與她閉門造居的苦練不一樣了,想來任何一種武功都要落于實處方能真正領略其中奧妙。 從前怕人發現,她藏著掖著,甚少使用,反倒無法領會其中精髓。如今她學著將的功法融進輕身術之中,掠行之時打開五感探知四周動靜,方圓百步內的細微響聲都逃不過她的耳力,如此一來,她便無須像從前那樣擔心有人將她的行跡窺去。 幾個掠行,她已飛到園子南角的某處院落前。 院子殘舊,僅有一排三間的矮房,正是陳慧所住的院落抱晚居。 夜已深沉,抱晚居的正屋里仍有燭光透出,幾聲嘶啞的叫聲從里頭傳出,還伴隨著女人粗厲的喝罵。 “這老不死的東西,每天一到這時間就開始鬧騰,擾得老娘沒法安生,啐!”罵罵咧咧的聲音響起。 兩個模樣壯碩的仆婦抬著張躺椅出來,并重重將那躺椅放在了門前檐下。俞眉遠往樹后一縮,躲過她們的視線。 另一人安撫著:“你就甭罵了,橫豎要守夜,我們也不能睡,就在這外頭守著好了,隨她在里頭鬧去。” 開頭說話那仆婦仍是不甘心:“老東西病了幾個月了都不死,還每天好吃好喝供著,倒連累得我們在這里受罪。真是倒了血霉。” “你別嚷嚷了,讓人聽見了不好。老太太交代下來的,她活著一日,我們就要看守一天,不許出差子。你就別抱怨了。”另一人又勸了兩聲,回屋抱了鋪蓋出來,“砰”一聲將木門關得嚴實。 屋里緊接傳來幾聲“乒乒乓乓”的響動,伴隨著一直都未止歇的嘶啞聲。 那兩人習以為常地坐到躺椅上,不加理會。 俞眉遠躲在樹后,四下張望了一番,朝著屋旁花叢凌空打出一掌。 掌風從袖口掃去,似陣凌厲的狂風,吹得花叢“撲簌簌”直晃,仿佛有人從其間躥過。 “誰?”那兩個本已坐下的仆婦驚疑站起,朝那處警覺張望。 俞眉遠掌風再掃,花叢后的樹影也跟著晃動。兩個仆婦從墻邊抄起手腕粗的棍子,朝花叢處小心走去。 花叢離屋子不遠,不過十來步路,兩人到了花叢邊拿著棍子往花叢里掃著。 里頭空空如也。 “沒東西?” “可能是貓鼠躥過,我們還是回去吧。” 兩人又回了頭。身后并無異/動,屋子的房門依舊關得死緊,兩人松口氣,又坐回躺椅。 …… 趁著兩人查探花叢這點空隙,俞眉遠已人如電影,掠過院子,迅速將門開了條小縫,閃身進去。 她進門后將門掩好,趴在門上等了一會,確認外面兩人并無懷疑后,方轉頭去尋慧mama。 這是并排三間的屋子,她所站的這間是明堂,往里是小次間,最后才是臥房,嘶啞的聲音正是從最里面傳出來的。屋里點著落地宮燈,將房間照得透亮,也讓俞眉遠大吃一驚。 這屋子與過去并無不同,仍舊粗陋潮濕,然而屋里所有的窗子,卻全被人用木條從里邊封死,不留一絲縫隙。 房里封死,只留進出的大門,房外又有人把守,陳慧寸步難出。 瞧這情形,恐怕她被關在這里有段時間了。 她是老太太從前的陪嫁丫頭,老太太憐她一生未嫁,特許她在園中終老,一應吃穿用度都比照主子。這本是園中的奴才第一等榮耀,可如今看來卻不是這么回事。 到底她知道些什么,才讓老太太將她看得這么緊? 心思頻動,她腳步卻走得不快,貓似的無聲。 才行到次間與臥房的木隔斷前,她便見到有個人跪趴在窗前,不住摳挖著封窗的木條。這人手上指甲全斷,指尖一片血rou模糊,而木條上新血舊痕斑斑,顯然是她長期用指甲摳挖的痕跡。 四個月沒見,她已經認不出慧mama了。 記憶里總打扮得一絲不茍的老人,如今蓬頭垢面,身上衣裳不知幾日未換,又皺又臟,頭上發髻散亂,遮去她半張臉。整個房間臟亂不堪,飄出股酸臭異味,直沖俞眉遠鼻子。 “慧mama?”她站到門邊,試探著輕喚道。 陳慧緩慢轉頭,怔怔盯了她一會,忽然神色大變:“鬼啊!” 她慘叫道,佝僂著躥到柜旁蹲下,渾身顫抖。 俞眉遠一嚇,立刻留意屋外動靜,屋外并無響動,顯然看守的人早已習慣。 “鬼——”陳慧縮成團,驚恐抬頭。 燭火之下這臉溝壑縱橫,皮子松垮掛下,眼底黑青,眼窩深凹,眼珠卻暴凸,與人對視時仿如死瞪對方。 俞眉遠上前兩步,陳慧便越發恐懼。 瘋了? 她想了想,從衣袖里摸出樣東西。 “慧mama,是我,四姑娘阿遠。”她說著話,手里垂下一段串珠。 狼骨手串。 “這東西,記得嗎?” 陳慧瘋色一怔,愣愣看著她手中之物。 片刻后撲了過來。 “是你。” “是我。”俞眉遠退后半步,沒讓她近身,只將手串還回給她,“你要我尋訪的故人,我找著了。” …… 陳慧接了狼骨手串,眼里現了點清明,緩緩走到床沿坐下。 “你查到了什么?”她垂頭盯著手串,聲音嘶啞。 俞眉遠用腳勾過張凳子,又掃開凳上的雜物后,她一屁股坐下,慢條斯理開口。 “回答你可以,不過你要先告訴我,你之前所說的,我想知道的過去,意指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