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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抱住鄂王,右手繞到他的胸前刺下。” “對,這樣也能造成左下方的傷口,可問題是,鄂王在被刺之后,還對著趕來的眾人喊出夔王殺我這樣的話,這說明,他當時是有余力掙扎的!所以若有人自后方制住他時,他一掙扎,身上必有損傷痕跡,而且雙手必然會下意識地反抗,可鄂王沒有,他全身上下完全沒有受損痕跡,排除了這個可能!” 聽他說得這么激動,聲音也越來越響,黃梓瑕將自己的手指壓在唇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周子秦拼命咬住舌頭,硬生生將自己的話堵住。他瞪大眼睛,不敢再說話,只瞪著黃梓瑕,等她給自己解答疑問。 黃梓瑕卻閉上眼睛,靠在車壁上,再不說話。 急了一路的周子秦,一到自家就趕緊跳下馬車,往里面跑去。 黃梓瑕跟著他走到后院,他將門一把關上,又把門栓死死插好,然后才一把抓住她的袖子,急問:“你快說??!鄂王為什么自殺?夔王為什么會成為兇手?鄂王為什么臨死前還要對眾人說是夔王殺他?” 黃梓瑕拂開他的手,坐在他屋內的鏡子前,一邊用清水將自己臉上易容的那些東西洗掉,一邊將昨日情形原原本本復述了一遍,然而問:“你覺得,這世上,有什么辦法能讓鄂王連性命都不顧惜,寧可拼卻一死,也要讓夔王身敗名裂,陷入絕境?” 周子秦呆呆地坐在她面前,臉色鐵青,呆滯許久才張了張嘴唇,問:“攝魂術?” 黃梓瑕點點頭,卻不說話。 “可是,攝魂術也不可能憑空施展?。繜o緣無故,鄂王怎么會忽然就對夔王恨到要以命換命?再者,上次不是說鄂王已經(jīng)寸步不離王府三個月了嗎?誰能給他施法?” “還有,他究竟是如何從翔鸞閣跳下的空中消失的……”黃梓瑕閉上眼,搖了搖頭,低聲說,“這案子,如此可怕,如此詭異,我如今……真是不知到底才能繼續(xù)走出下一步……” 周子秦也是一籌莫展,只想著這可怕的案子,他呆呆地望著黃梓瑕,仿佛看到她身后,一個巨大的漩渦正在緩緩旋轉。如同巨獸之口,血腥與黑暗從中蔓延,如同萬千條刺藤爬出,在還未來得及察覺的時候,她已經(jīng)被緊緊縛住,正一寸一寸被拖入其中,無法逃脫。 冷汗自周子秦的額頭滴落,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以顫抖的聲音叫她:“崇古……” 她洗凈了自己的雙手,側過頭看他。 他顫聲說:“逃吧……我們逃吧……” 黃梓瑕垂下眼,看著自己手上殘存的水珠,想著滴翠給他們留下的那一個“逃”字。到了此時此刻,終究,連周子秦這樣大大咧咧的人也知道,面對如此可怕的力量,唯一的出路,只有逃離而已。 但她閉上眼,緩緩的,艱難地搖了搖頭。 “子秦,多謝你。但我若逃了,夔王怎么辦?躲在陰暗角落茍活于世,那不是我要的人生。” 在至親死亡,她被誣為兇手的時候,她寧愿北上長安,拼死尋求一線微渺希望,也不肯接受這樣的人生。 而現(xiàn)在,她也是一樣的選擇。 “我要的,是和我摯愛的人在日光下生活,我們攜手而行,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如果不能有這樣的人生,那么……就算我死了,又有何足惜?” 周子秦看著她蒼白面容上如此堅定的神情,一時之間,只覺胸口激蕩。他說不出話來,只能用力地點一點頭。 她也是情緒激動,許久說不出話來,只靜靜地看了他一眼,到里面換回了自己的衣服,又將解下的那件紫貂斗篷披上,準備離開。 他送她走到庭前,看她穿過重門而去。外面的寒風呼嘯,她裹緊了身上的斗篷。即使披著這么厚重的貂裘,她的身材依然修長纖細,在此時的風中,恍如一枝易折的紫菀,卻始終在凜冽風煙之中搖曳盛綻,不曾畏懼。 他呆呆看著她的背影,忽然在心里明白過來,她是黃梓瑕,她不是楊崇古。 她是一個少女,她是肌骨亭勻、面容姣好,從發(fā)梢到指尖,全都柔美可愛的女子,黃梓瑕。 他已經(jīng)永遠沒有那個可以稱兄道弟的小宦官楊崇古了。 不知是遺憾,還是歡喜。 第262章 波譎云詭(1) 黃梓瑕回到永昌坊王宅中。天氣嚴寒,宅中人都呆在室內,顯得冷清無比。 她一個人經(jīng)過游廊,斜陽從柱子外照進,她穿過柱子的陰影,出現(xiàn)在日光之下,很快下一步又被柱子的影子掩蓋。她茫然無覺地往前走著,在乍明乍暗的光線之中,不知自己該前往何處,又不知自己可以做什么。 毫無頭緒,毫無方法。在煎熬中,她自己也不知如何捱過一個個日子。 直到某天入暮時傳來的笙簫管笛聲,讓她忽然驚覺,原來已經(jīng)到上元節(jié)了。唐朝上元休沐三天,今日正是十四。 黃梓瑕也是徘徊無緒,便走出了王府,往永嘉坊之外而去。 滿街都是絢爛花燈,如同一長串的明珠連綴在夜色之中。提燈賞玩的人群熱熱鬧鬧地嬉戲歡笑,猜著各家門前的燈謎,也提起自己的燈,讓別人猜這上面的謎題。 有簡單的謎題,也有極難的,許多人站在那里絞盡腦汁也想不出。黃梓瑕一步步走過,眼睛在燈上滑過,未曾有絲毫停滯。 忽然聽得有人在她身后問:“取杜甫詩云,人生七十古來稀。打一成語,卷簾格?!?/br> 黃梓瑕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只覺得心跳驟然一停。這元宵的喧囂忽然之間也似退卻了老遠。 她緩緩回過頭,看見滿街如晝的燈光之下,站在她身后含笑望著她的王蘊。 他依然是一身清和溫柔的模樣,笑吟吟地低頭看著她,詢問地“嗯?”了一聲。 黃梓瑕望著他,慢慢地說:“少年老成。” “對!就是這個?!蓖跆N恍然大悟道,“剛剛看見一戶人家的燈謎是這個,我一路思索未解,沒想到你一下子猜出來了。” 黃梓瑕見他言笑晏晏,一時語塞,不知他是否已經(jīng)與王宗實碰過頭,講過那件事情。 而他含笑看著她,說道:“你看,我剛剛正要去尋你,就遇見你往這邊來了,你看,這是否就是心有靈犀?” 她垂下頭,避開他的眼睛也避開他的話題,只問:“這么快就回京了?” “嗯,我想到你獨自在京中過年,恐怕會孤單無趣,所以等祭祀結束后便立即趕回了。”他在橘色溫暖的燈光下凝視著她,輕聲說,“你好像瘦了,最近cao心的事情很多吧?” 黃梓瑕點頭道:“是……鄂王的事,想必你也有所耳聞了吧?” “在回京的路上,一路都是各色人群在議論此事,想不聽到也難。”他與她一起往家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