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29
面時,究竟要如何做,又該如何說……”李舒白輕嘆了一口氣,眼望著蒼蒼遠山。黃梓瑕看見他側面的輪廓,清朗秀美如遠山近水,只是這么好看的面容上,蒙著一層似有若無的猶疑,仿佛煙嵐籠罩,雨絲風片。“我……真的有點害怕,怕聽到真相,怕他是真的恨我,又怕他是受人所制,怕那個幕后黑手的真相……” “你不是曾對我說過嗎?”黃梓瑕放緩了那拂沙,凝視著他,“該來則來,無處可逃。還不如直面即將到來的一切,至少——” 她從馬上伸手,輕輕覆蓋住他的手背,聲音清澈而平緩:“我始終在你身邊。” 他曾對她說過無數次的話,此時由她口中說出,讓他不由自主地翻過手掌,將她的手緊緊握住。 兩人一起向著香積寺而去,一路上香客絡繹。在山門處下馬,他們跟著人流沿階向著山上而去。 香積寺是長安名剎,寺內高塔巍峨,殿閣莊嚴,今日又是大年初一,香客如織,氤氳香煙籠罩在各殿之內,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李舒白帶著黃梓瑕穿過熱鬧非凡的各殿,到了香積寺后山。小道無人,一路過去盡是落葉枯枝。在小徑的盡頭,有個人手持一柄掃帚,在緩緩掃著路上的枝葉。 李舒白望著那個身著布衣,一心一意在掃地的男子,在松下停下了腳步。 黃梓瑕隨著他的目光,看向那個人。這個低著頭,穿著粗布僧衣,卻還未剃度的人,約莫二十來歲模樣,皮膚瑩白純凈,五官十分秀美。他的額頭正中,不偏不倚長了一顆朱砂痣,襯著他雪白的皮膚和墨黑的頭發,顯出一種異常飄渺的出塵氣息來。 平時看慣了他身著綾羅綢緞,朱紫衣服,而如今一身素色布衣,不加紋飾,卻似乎更加襯托出他的氣質。 他掃著地,一階一階,認真而近乎虔誠地掃下去。 而他們也沒有聲張,只靜靜地站在小徑的另一邊,看著對面的他。 樹葉已經落完,寒風帶下了幾根枯殘的細枝,落在李潤已經掃過的地方。他回頭看了看,便又拿著掃帚往回走去。 走了兩步,他終于察覺到什么,緩緩回頭看向李舒白和黃梓瑕所在的地方。 他的目光定在李舒白的身上,因為極度的震驚與恐懼,面容上的肌rou微微抽搐起來。他呆立在那里,手中的掃帚輕微的“啪”一聲,掉在了臺階青石之上。 遠處的鐘聲,悠悠傳來,在幽壑山林之中隱隱回蕩,崇山峻嶺的回音一層層蕩漾在他們的耳邊,久久不絕。 李舒白向著他走去,步履略有沉重,但一步一步卻走得毫無猶疑。他向著李潤走去,李潤終于回過神來,下意識地轉身,想要逃離。 而李舒白已經走到他的身邊,淡淡吟道:“古木無人徑,深山何處鐘。泉聲咽危石,日色冷青松——” 李潤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軟下來,虛弱地靠在身后的松樹之上,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李舒白直視著他,緩緩地說:“七弟最喜歡的王摩詰詩句。如今你得償所愿,居住在王維詩意中,四哥是不是應該恭喜你呢?” 李潤靠在背后松樹上,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可任他如何努力,臉上突突跳動的肌rou與越睜越大的眼睛,還是泄露了他心中的恐懼與憤恨。 李舒白看著面前這個全然陌生的弟弟,只覺得心口一陣鈍痛,讓他一時喉口哽住,竟再也說不出話來。 黃梓瑕走到他的身后,向李潤行禮:“見過鄂王爺。” 李舒白這才鎮定心神,問:“七弟為何要獨自隱居于此呢?那日你從翔鸞閣消失,震驚了朝野上下,也使四哥我備受質疑。直至昨日,四哥才打聽到香積寺后山冷僻居處,冬至后一天來了一位居士,頗有幾個身手利落的武士在保護——我想或許就是七弟你了,因此才過來拜訪。” 黃梓瑕環視四周,卻不見保護李潤的武士,想來應該早已被李舒白遣人解決了。 李潤咬緊牙關,站在他們面前,始終不肯開口,只用一雙悲憤哀戚的眼睛,死死盯著李舒白。 李舒白見他這樣,嘆了一口氣,說:“七弟,今日四哥只想來問一問你,這些年來,我可曾做過一件對不起你的事情?” 李潤目光如利刃如寒冰,含著無限怨毒。這目光讓黃梓瑕想起王宗實,毒蛇般的冰冷目光,居然如出一轍。 “誰是……你的七弟?” 李潤終于開了口,聲音艱澀而蒼涼,一字一字從喉口擠出,怨毒無比。 李舒白一動不動地站在他面前,目光直視著他,卻沒有說話。 李潤用力呼吸,想要將自己胸口那種激憤壓下去,然而他呼吸顫抖,口鼻中噴出的稀薄霧氣遮掩著他的面容,看不出他究竟是害怕多一些,還是怨恨多一些。 他聲音含糊地說:“李潤此生,只想找一個安靜之所,研讀佛藏……卻沒想到……沒想到只因想留下瞻仰一眼佛骨,竟就此失去了逃生之機……” 李舒白聽他語不成調,言語破碎,便打斷他的話,說道:“七弟,走吧,無論你心中對四哥有何成見,無論你有何害怕恐懼之事,還請你隨我回去,還我一個清白,或者,說清楚究竟四哥有何罪過,讓你對我有所成見。” “跟你回去?”李潤臉露慘笑,緩緩退了一步,低聲問,“我還能回得去嗎?” 黃梓瑕不動聲色地站在他的身后,免得他轉身逃離,驚動其他人。 而李潤卻沒有回頭,并沒有逃跑的樣子。他只是盯著李舒白,一步步緩緩后退著,聲音干澀而艱難,沙啞得如同不是他自己一般:“四……不,李舒白,你種種手段,騙得了朝野所有人,卻終究露出馬腳,騙不過我!” 李舒白見他如此執迷不悟,又不說究竟如何,只能向他走去,說道:“七弟,你不必一一控訴我,先好好將一切都說清楚!” “別過來!”李潤右手一翻,一柄寒光微微的細長匕首,已經抵在他的脖子之上。 黃梓瑕在他的身后,看見李舒白的面容,在瞬間變成鐵青。他停下腳步不敢再過去,只有眼中流露出無限恐懼,他咬牙控制住自己胸口狂涌的恐懼,一字一頓地說道:“七弟,放下!” 他卻一手以匕首指著自己心口,一手抬起直指李舒白,歇斯底里地大吼出來:“李舒白,今生今世,你總會得報應!” 話音未落,他手中的匕首已經朝著自己的心口狠狠刺了進去。 李舒白疾沖過去,一把抓住他的手,然而那柄匕首鋒利無比,他對自己下手又如此狠辣,匕首已經深深插入胸口。 李舒白瘋一般地抱住李潤倒下的身體,狂亂地怒吼著問:“為什么?為什么?究竟有事情值得你去死?” 黃梓瑕只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