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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當年那個案件的兇手親屬,一切便都清晰了。” “……為什么你一分析,就什么都很簡單似的。”周子秦沮喪地在他們旁邊坐下,想了想,又問李舒白,“王爺,我們商量一下吧,公孫大娘和殷四娘怎么辦?” 李舒白平淡地說道:“這個問你父親。一切自有朝廷法律依例判處,何須我們商量?” “可是,可是她們都是美人,殺人也是情有可原,而且都那么出類拔萃。她要是死了,說不定就斷絕了……” “你沒聽說過,先皇當年殺羅程的事情嗎?”他問。 “好……好吧。”周子秦又沮喪地低下頭,說,“可……可是真的需要這么嚴格按照律法來嗎?” “我會提點范應錫,讓他不要給你爹施加壓力,一切秉公處理。但其余的,都只能看律法。” “律法……律法不外乎人情嘛……”周子秦嘟囔道。 黃梓瑕一看他的模樣,立即問:“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違反條例的事情?” “噓……其實我還不是為了你嘛。”他說著,前后看了看,見周邊無人,他才從懷中拿出一個用白布包好的圓圓扁扁的東西,神秘兮兮地遞給她,一臉想要邀功的表情。 黃梓瑕一看便知道那是什么。她慢慢伸手接過來,將外面白布打開。里面是一個鐲子,瑩潤而通透,雕著兩只互相咬著尾巴的小魚,親親熱熱,甜蜜可愛。 她手中握著這個鐲子,沉默不語。 “按例,這個是要封存入庫的嘛……但是,但是昨晚我想這個是黃梓瑕的東西,以后我說不定可以在蜀郡找到她,到時候把這個給她當見面禮好了,于是我就……”他把手指壓在唇上,小心地說,“反正入庫后幾十年也不會有人去查點的,應該沒人發現!” 黃梓瑕緩緩轉動著鐲子,讓它的光彩在自己的面容上徐徐滑過。 李舒白見她沉默不語,便說:“昨晚,禹宣在獄中自盡了,服下了鴆毒。” 她輕輕地“哦”了一聲,仿佛沒聽到一般,神情平靜。 只是,她的眼前忽然暗了下來,遠處流云,近處花樹,全都在一瞬間模糊成一片,再也看不清晰了。唯有眼前這個鐲子,在日光的照耀下,璀璨生輝,令她眼睛都灼痛起來。 她強自壓抑住自己的氣息,抬起左手,用手肘倉促地擋住了自己的雙眼,讓眼里尚未流出來的東西被衣裳迅速吸走。 李舒白坐在她的對面,默然看著她,卻什么也沒說。 她捂著自己的眼睛,誰也看不見她的表情。就連近在咫尺的李舒白,也只聽到她的呼吸聲,長長的,壓抑而用力。 不知過了多久,她放下自己的手,面容已經平靜了下來,連眼睛也唯有一痕微紅。她望著李舒白,慢慢的,用干澀的聲音說:“我要去拜祭我的親人。” “我陪你。”李舒白仿佛什么也沒發生,站起來。 她走出亭子,在假山最高處的斷崖之上,慢慢伸出右手。 五指輕輕一放,輕微的一聲脆響。那個她一直捏在手中的玉鐲,在下面的石頭上粉碎。 鏤空的薄脆小魚,就此化成一片晶瑩碎末,永難再收。 周子秦沖到斷崖邊一看,頓時快要哭了:“崇古……這可是我偷出來的呀……” 李舒白拍了拍他的肩,說:“若是有人問起,就說我拿走了。” 周子秦這才松了一口氣,想想又說:“不過還好,這個鐲子又不名貴。傅辛阮那邊不是有個非常好的玉鐲嗎?那個也被封存了,有人問起就把它拿出來頂一頂好了。” 李舒白略一思忖,說:“偷一個是偷,偷兩個也是偷,不如你把它也取出來吧。” 周子秦驚呆了:“為……為什么?” “傅辛阮的遺愿,要把這鐲子交還給原主。”李舒白淡淡說道,“而我,剛好認識那個人。” 她拒絕了唾手可及的富貴榮華,準備洗盡鉛華做一個普通的家庭主婦。然而終究,這腳踏實地的夢想,她也得不到。 周子秦見他這樣說,便點頭,說:“沒問題,交給我——不過其實王爺你想要的話,和我爹說一聲就行了……” 李舒白搖頭,說:“越少人知道越好。” 周子秦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好吧……那如果泄露了,我爹要打死我的時候,王爺可要記得替我收尸呀……” “放心吧。”李舒白淡淡地說,“我親手給你寫悼詞。” 荒林之中,坐北朝南,夕陽斜暉暖融融地照在墓地之上。 墳墓非常整潔,除了幾片落葉之外,干凈得簡直與人家庭院無異。石刻香爐內灰燼尚在,石鼎中凈水充盈。 禹宣將一切都弄得十分妥帖,所以他們的祭掃,也只是做了個樣子,便擺下了案桌。 黃梓瑕在父母的墓前深深叩拜,沉默祝禱。 李舒白站在她身旁,凝望著她低垂的側面。 她不是傾國傾城的美人,卻有著清靈明凈的氣質,倔強固執的神情,讓她迥異于所有他曾見過的女子。 這世間,有萬千模樣的女子。然而他望著她,在心里想,或許人生之中,再也遇不到任何一個與她相似的人了。 等她起了身,李舒白問她:“接下來,你如何打算?” 她望著父母的墓碑,還未開口,周子秦已經跳了出來,說:“當然是來衙門,當我們蜀郡總捕頭啦!崇古……啊不,黃姑娘!只要你肯來,我馬上讓出捕頭這個位置給你,以后我跟著你混,蜀郡所有案件全都交給你,和以前一樣,蜀郡百姓需要你!” 黃梓瑕無語搖頭:“世上哪有女捕頭。” “哎,你怎么知道呢?則天帝身為女人,都能登基稱帝,你當個女捕頭怎么了?”周子秦說著,還把李舒白也拉下了水,“何況有夔王在此,蜀郡設個女捕頭還不是輕而易舉?絕對沒問題!” 李舒白沒有接他的話茬。 黃梓瑕默不作聲,轉頭看向李舒白。 李舒白也正看著她,兩個人的目光,不偏不倚相接,都看到彼此的遲疑猶豫。 大唐天下如此廣闊,可屬于一個女子的未來,又究竟在哪兒。 周子秦又問:“如今真相大白了,難道你還要回到夔王府,做一個末等宦官嗎?” “我……”她微微張口,欲言又止。 只聽得身旁腳步聲響,幾個老人從旁邊的路上行來。 黃梓瑕認得是黃氏族中幾個在川蜀這邊的旁支長輩,趕緊上前見過。他們都是黃梓瑕的爺爺叔伯輩,先見過夔王之后,便對黃梓瑕說道:“你父母雙亡,兄長亦歿,如今家中是孤身一人了。女子畢竟不能旁依他姓,還是先回到黃氏族內吧。有許多事情,你不方便,但族中長老自然會替你安排好一切。” 黃梓瑕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