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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孫癩子的傷口,是從左至右的,也就是說,他是在向右側臥著時被人刺中的,傷口略有向下傾斜,我們推斷,那個人必定是趁著孫癩子睡覺時,蹲在矮床前,揮刀刺入的,而不是像你所說,他來開門時被你刺中。” “所以,若你堅持說自己殺了孫癩子,那么請你告訴我們,你是如何在孫癩子睡覺的時候潛入他那個鐵籠般的屋子里殺死他的?又是如何在門窗都由內反鎖的那個屋子里出來的?” 滴翠呆呆地站在他們面前,無言以對。 張行英瞪大眼睛看著她,顫聲問:“阿荻?你為什么要說謊?你為什么要謊稱自己是兇手?” “當然是為了你,張二哥。”黃梓瑕靜靜說道,“你以為她是殺了魏喜敏和孫癩子的兇手,而她以為你才是為了替她報仇、殺了那兩個人的兇手。所以,在她發現你已經成為被懷疑的對象,甚至也確實地影響到了你的前途之后,她選擇了犧牲自己,義無反顧地到大理寺投案自首,企圖頂替你的罪行,保得你的平安!” 黃梓瑕的話,讓張行英和滴翠兩個人都驚呆了。 “阿荻……你太傻了!”張行英猛然將她的手抓住,這么大一個男人,又歡喜又氣惱又悲傷,混在一起,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你啊……你!現在我們可怎么辦啊?” 黃梓瑕看著他們彼此交握的手,心中欣慰又難過,只能說道:“現在公主死了,呂姑娘當時身在大理寺凈室,絕對沒有嫌疑。但之前兩個,你已經有招供,一時要保你出來也難,恐怕你還是要等一等,要到真兇落網才能出來了。” 滴翠神情黯然地點點頭,輕聲說:“對不起,張二哥,我……我竟不信你……” “不怪你,該怪我瞞著你……”張行英嘆氣道。 “你們可真是的,搞出這么一場風波,弄得我們現在又得重新走一次。”周子秦無奈地搖頭,把食盒給拎到外面去,把桌椅整理好,和黃梓瑕坐在椅上,張行英和滴翠則并肩坐在那張空蕩蕩的矮床上。 “來,你們是那天薦福寺最近的幾個目擊者之一,呂姑娘,希望你能先解開心結,將那天的情景詳細地對我們描述一遍,好嗎?” 滴翠默然咬住下唇,她的目光看向張行英,張行英朝她點了點頭,她才低下頭,默然說:“可是,那天我一開始帶著帷帽,外面的情形其實看不太分明,等到后來張二哥幫我去撿拾帷帽,我又怕人認出我,所以捂著臉蹲在地上。我什么也沒看到,甚至……甚至連人群中的魏喜敏也沒看到,按理說,宦官的紅色服飾在人群中是很顯目的,但我確實沒看到。” 張行英也想了想,說:“對,當時薦福寺中人山人海,魏喜敏個子又矮小,淹沒在人群中,連我也沒有看見他。直到天雷劈下,蠟燭炸開,我看到在地上打滾的魏喜敏,才發現原來他也在薦福寺。” “那么,你們覺得當時……有沒有可能,有人趁機對他下手呢?” “完全不可能!”張行英堅決搖頭道,“霹靂炸開蠟燭,就只需要那么一瞬間,誰能在那一剎那間反應過來,將人群中的魏喜敏拉出來,又剛好撞在火堆上?” “而且,他身上……是全身都在起火,并非一個兩個地方沾上了燭火。所以,就算他在地上打滾,也沒能阻止住火勢。”滴翠輕聲說道,“所以我想,必定是天譴。” 黃梓瑕點頭,又若有所思地問:“那么,當時你們看清魏喜敏了嗎?覺得他有沒有異常?” 張行英點頭道:“當然!我知道他是害了滴翠的人,所以在混亂中還回頭看了他好幾眼。我看見他……似乎是被嚇傻了,火燒在他身上應該會很痛,但他一開始居然還有點迷迷糊糊的,趴在地上呆了一瞬,才驚叫著在地上打滾想要壓滅自己身上的火。” “嗯……我也記得……他那種如夢初醒的樣子。”滴翠說。 周子秦一邊記錄著,一邊歪頭看黃梓瑕:“怎么樣,是不是越查越像天譴?” 黃梓瑕不置可否,又轉而看向滴翠,問:“你為什么要將那幅畫拿走當掉?” 滴翠聽她提起這事,身軀微微一顫,抬頭看了張行英一眼。 見張行英臉色無異,依然溫柔凝視著她,她才輕咬下唇,低低地說:“我……我爹找到我了……” 張行英愕然,問:“什么時候?” “就在……你打馬球的那一天。”她低著頭,怯怯地說,“我想著替你做一個古樓子,所以就到西市去買羊rou……可是,就在經過我爹的店鋪時,我,我不由自主的,就往里面看了一眼……” 明明帶了帷帽,可畢竟是十多年的父女,呂至元立即認出了她。等她買完羊rou到張家門口時,覺得有點不對勁,一轉身忽然發現了正遠遠跟著她的父親。 見自己已被她發現,呂至元便干脆走上來,對她說:“不錯,不錯,沒想到你不但活著,還找到落腳處了。” 她嚇得全身發抖,怕被張家發現自己的真實身份,只能哀求父親當做沒有她這個女兒,趕緊離去。 呂至元冷笑道:“找到了男人,就想撩開我?你對得起我養你十七年嗎?我告訴你,要不你給我滾得遠遠的,別留在京城給我丟人現眼;要不,你就讓這家人給我備下十緡聘禮,算是我這么多年來養育你的報酬!” 周子秦聽著,嘆了口氣,問:“所以你就將畫拿去當了十緡錢,給了你爹?” 滴翠咬牙默默點頭,說:“我……我實在沒辦法,我不想離開張二哥,可我也怕他知道我的過往……我,我還以為,天底下沒有一個人,會接納那樣一個過往不堪的女人……” 她說著,用顫抖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臉,聲音也越來越低:“我絕望了,原本我以為,我能爛在那個小院子里,一輩子,那里是我最后的藏身之處……可我爹逼我,他要斷絕我這輩子最后的希望……直到我聽到、聽到張二哥說起這幅畫,知道它原來還有那樣的來歷,我便……把畫拿給我爹,說了是先帝御筆,十分值錢,讓他拿了之后,就永遠不要來找我。我爹不信,我就拿著到當鋪去,真的當到了十緡錢。我把錢交給他,說,以后,呂家沒有女兒了,我以后,是張家人了……” 說到這里,她終于再也說不下去,只剩下因為激動而劇烈的喘息。許久,許久,她才哽咽道:“張二哥,對不住……我,我是個賊,偷取了你家最珍貴的東西……” “不,別說你是為了留在我身邊,就算你把家里的東西全賣掉也好,扔掉也行,都沒有任何關系。”張行英輕輕握住她的手,輕聲說:“我爹大病初愈,我又在外,如今家里全靠你cao持,你就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了!主人拿東西,不是天經地義嗎?” 滴翠沒想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