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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起筆,說:“崇古,我真佩服你,居然能忍得住。” “查案時,最忌將自己代入,始終旁觀者清,跳出外面,才能看清局勢。”她說著,又向張行英和滴翠說道,“兩位冷靜,這孫癩子……自然是禽獸之輩,不知張二哥當時如何反應?” 張行英咬牙切齒道:“我當時恨不得上去將他活活打死!可惜寺中混亂,人潮擁擠之中,我根本無法擠到他身邊,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得意地笑著離開了!” 黃梓瑕轉而問滴翠:“當時張二哥如此激憤,你可有感覺?” 滴翠緩緩搖頭,用力按住自己突突跳動的太陽xue,艱難說道:“我當時……只覺得自己死了,什么也看不見,什么也聽不見,張二哥干什么……我也幾乎沒有感覺。后來,是張二哥一路扶我回來的……我連自己一路上怎么回來的都不知道……” “然而那個時候,張二哥,你已經知道阿荻的真實身份,也知道她所遭遇的事情,更知道了,她遭到的不幸,不僅僅是由于孫癩子,也是由于魏喜敏,是嗎?” 面對黃梓瑕的詢問,張行英愣了一下,難以啟齒。 周子秦則說道:“上次張二哥對我說過,他在之前并不知道滴翠的事情,還有公主府的原因在里面。” “張二哥在說謊,不是嗎?”黃梓瑕起身到那拂沙身上的小箱籠中取出大理寺的資料,抽出里面一張,展示給他們看。 “張二哥,你當時對子秦說,在魏喜敏被燒死的時候,你并不知道他就是魏喜敏,當時也沒看到魏喜敏是怎么燒起來的——對嗎?” 張行英沉默地點頭,沒有說話。 “但是,很不巧,大理寺的人剛好在公主府之中查到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在薦福寺之前數日,公主一直常吃的藥丸將近,而配藥的藥材,太醫院又剛巧缺少一味。于是,身為公主身邊第一機靈的宦官魏喜敏便親自跑到京城幾個大藥鋪替公主找那味藥材——而當時他回府之后,對別人說,如今京城所有的藥鋪中,端瑞堂可算是第一了,那廣闊的曬藥場,還有翻藥材的伙計,真是別家比不上的氣象。” 張行英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就連眼睛都定在石桌上,沒有轉動一下。 “同昌公主府的大宦官,親自過來曬場找藥,還看你翻藥材,難道你會記不住嗎?難道你不會打聽、或者他人主動對你說起,他是公主府的誰?” 周子秦愕然看著張行英,一張臉皺得跟曬干的棗子似的:“張二哥,你這樣忠厚老實的模樣……也會騙我啊?” “不止如此。”黃梓瑕一動不動地望著張行英,又說道,“張二哥,你也早就知道,魏喜敏就是害得滴翠如此凄慘的始作俑者之一,不是嗎?” 十三 云泥之隔(二) “不止如此。”黃梓瑕一動不動地望著張行英,又說道,“張二哥,你也早就知道,魏喜敏就是害得滴翠如此凄慘的始作俑者之一,不是嗎?” “是……我騙了你們。”張行英終于開口,聲音嘶啞干澀,艱難無比而緩慢地說,“我一早就知道,阿荻的真實身份。所以我去呂氏香燭鋪偷偷看過,想著要不要告訴阿荻的父親,他女兒現在在我家,沒有死……” 結果他過去時,卻發現幾個人帶著頗為沉重的包裹進去了,其中就有他見過一面的那個公主府宦官魏喜敏。 公主府的人遲遲不出來,他在角落中聽到偶爾傳出的一兩句“滴翠”字樣,終于還是忍不住,悄悄走到窗下,耳朵貼在墻邊,傾聽里面說的話。 他先聽到魏喜敏趾高氣揚說道:“呂老丈,滴翠是觸犯公主在先,我才命人將她責打一頓的。可誰知她不經打,幾下就昏過去了?公主府又不可能留人在里面養傷,自然是丟出去了。之后碰上那種事,和我們有什么關系?我今兒就把話放在這里了,發生這種事,只是你女兒命不好,原本和公主府全無關聯!如今公主和駙馬只是看在你們可憐,才賞你們這些,免得你們在外信口胡說,敗壞公主府名聲,你可知道了?” 屋內傳來呂至元扒拉銀錢的聲音,然后便是他慢吞吞的聲音:“幾位公公放心吧,我女兒已經拿了我給她的繩子,自個兒找地方尋安靜去了,以后絕不會再出現在各位面前了。” “你自個兒知道就好。”魏喜敏丟下一句,轉身就與幾個宦官走了出去。 張行英縮在窗下,聽他們邊走邊唾棄:“這老混蛋,自己都活不了幾年了,拿錢倒是爽快,也不看自己還有沒有命花!” “就是,兒子女兒一個都沒有,將來死了,錢留給誰啊?” “嗤,那么點錢,你還怕他花不掉!” 張行英說著當日情形,怔怔發了一會兒呆,目光又落到滴翠臉上,輕聲說:“阿荻,如今沒事了,所有造成你不幸的人,都已經死了……以后,你一定能過得很好。” 滴翠睜著一雙通紅的眼睛望著他,不言亦不語。 周子秦不敢置信,顫聲問:“張二哥,難道……難道兇手真的是你?” 張行英搖頭,辯解說:“不是我,我是真想殺了他們,可我沒找到機會。” 黃梓瑕望著坐在面前的兩人,一個是高大端正的男子,一個是清秀能干的女子,原本是這么好的一對眷屬,可誰能想到,他們之間還會有多少的苦雨凄風,坎坷波折? 她嘆了一口氣,示意周子秦將記錄收起,說:“張二哥,希望你這回沒有騙我們。希望我們不會再繼續找到你犯案的罪證。” 張行英站起來,低著頭不說話。他高大挺拔的身軀,在這一刻看起來似乎有一點傴僂,仿佛他身上那些重壓,已經讓他不堪重負,不由自主的,再也無法像之前那樣意氣風發。 黃梓瑕的目光又落到滴翠的身上,如同輕嘆般說:“希望那幅畫,也快點出現吧。及早交到大理寺,了卻一樁事。” 出了張家,黃梓瑕一直在沉默。原本一直都活得興高采烈的周子秦,也一反常態地閉上了嘴巴了。 他騎著小瑕跟在她的那拂沙后面,跟著她一直往東走。等她繞過醴泉坊,進了西市,他才問:“我們去哪兒?” 黃梓瑕說:“去找錢記車馬店的老板,錢關索。” 錢記車馬店在西市占了個挺大的門面,一進去就可以看到。更大的卻是在店面后面,老大一個院子,數排馬廄。矮胖老板錢關索正志得意滿地在馬廄之間踱步,看看這匹,拍拍那匹,滿臉都是喜悅的油光。 “錢老板。”黃梓瑕向他打招呼。 喜悅的光頓時褪去,錢關索的臉上顯出一種混合著尷尬和場面化的客套驚喜來:“哎喲,楊公公!楊公公啊,有失遠迎,在下真是怠慢了!” “哪里,是我不想驚動錢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