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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潤不顧身后正給他撐傘的人,縱身跑入外面傾盆的大雨,直穿過雨幕向著傳來驚叫聲的小殿奔去。 殿內燈火明亮,宮女們細微而雜亂的腳步聲來來去去,李潤母親身邊的女官月齡正從內室出來,看見他便趕緊迎上來行禮,低聲說:“王爺無須擔心,太妃是夢中魘著了,已經(jīng)遣人去請佘太醫(yī),如今屋內熏了秘制的安息香,一時半會兒太妃便能安歇了。” 他點頭,進去內殿看了看,母親正在歇斯底里發(fā)病中。她被兩個身材壯健的仆婦抱住,旁邊還有另外四個侍女照看著,所以無法動彈,只在口中大聲疾呼,慘白的臉頰上嘴唇烏紫,鬢發(fā)散亂,一雙眼睛瞪得深深突出。 李潤嘆了一口氣,坐到母親身邊,低聲喚她:“母妃。” 她用滲人的兇狠目光瞪著他,許久,才終于似乎認出了他是自己的兒子,掙扎也漸漸緩下來,干澀的喉嚨中艱難擠出兩個字:“潤兒……” 李潤松了一口氣,抬手在她的額頭輕撫,幫她攏了攏散落下來的額發(fā),說:“母妃,是我。” 她啞聲問:“你衣服和頭發(fā)怎么都濕了?” “外面下雨呢,我穿過院子跑來的。”他隨手接過月齡遞過來的巾子擦了擦,低聲說:“母妃,你若是做了噩夢,那孩兒陪你睡下吧。” 太妃慢慢點頭,疲倦地倚靠在枕上,蜷縮起身體。 李潤讓人將床下的幾榻移過來,他靠在榻上合眼,聽著母親原本急促的呼吸聲在安息香中漸漸地平復下來。 屏退了其余人,燈滅掉了大半,只剩得三五盞暖橘色的宮燈自簾外透進來。 暴雨依舊下在暗夜中,狂暴得仿佛永不止歇。 在昏昏欲睡之中,李潤忽然聽到母親喚他的聲音:“潤兒……” 他睜開眼,應道:“我在這里。” 母親的聲音聽起來舒緩又平靜,這是幾年來的第一次。她緩緩地問:“潤兒,你父皇呢?” 李潤謹慎地說:“父皇十年前薨逝了。” “……哦。”她聲音低低的,如同囈語,“十年了嗎?” 十年來一直神志不清的母親,忽然安靜下來,讓李潤覺得異樣。他起身坐到她床沿,俯身看她,低聲問:“母妃……您不再睡一會兒?” “我……有個東西要給你。”她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慢慢地支起身子,打開床頭的柜子,捧出放置在其中的一個小小妝奩。 這個妝奩用黑漆涂裝,上面鑲嵌著割成花朵的螺鈿,顏色陳舊,并不見得如何名貴。李潤見母親將它打開,里面的銅鏡長久未經(jīng)洗磨,已經(jīng)變得昏暗,照出來的面容隱隱約約,十分怪異。 母親將銅鏡拆下,鏡后的夾縫內,藏著一張折好的棉紙。她遞給李潤,用那種帶著異常興奮的目光望著他,仿佛一個在期待別人夸獎的小孩,說:“你看,這是娘千辛萬苦繪好、藏好的,你千萬要藏好……這可是關系著天下存亡的大事,切記,切記!” 李潤默然,接過那張紙看了看,這是一張下女們繪衣服花樣的棉紙,也不知道她什么時候藏起的。上面用眉黛潦草繪了兩三團黑墨,形狀既不規(guī)則,線條也亂七八糟如同亂麻,實在看不出什么意思。 李潤見是張莫名其妙的簡筆畫,也不說什么,只照樣折好,放入自己袖中,說:“是,孩兒謹記,一定妥善保存。” 太妃半倚在枕上,見他收好,才她垂著眼,用嘶啞的聲音說:“潤兒,你可切記,千萬不要和夔王走得太近啊……” 窗外的雨聲嘈雜之極,整個天地都是嘩嘩的聲響。在雨風中偏轉的宮燈光如幻影般自窗外投入,隔了紗簾更顯恍惚。容顏憔悴的王妃面色蒼白如雪,帶著一點淡淡的紅暈,如經(jīng)了宿雨的桃花,讓人只能依稀想見她當年的芳華。 李潤默然看著母親,但太妃卻只是怔怔地望著流轉的燈光出神。許久許久,她又笑了出來,一開始還是從喉嚨口擠出來的,仿佛竊笑一般的“嗤嗤”聲,后來,越笑越響,竟不可自抑,變成瘋狂的笑聲。 母親在暗夜中的凄厲笑聲,讓李潤的后背微微發(fā)麻。他抬手去握她的手,低聲說:“母妃,你倦了,該休息了……” 話音未落,太妃歇斯底里的笑聲忽然止住,她目眥欲裂地自床上跳下,披頭散發(fā)地沖他撲去:“潤兒!大唐天下就要亡了!江山易主了!你身為李氏皇族,還不快去力挽狂瀾!江山易主了……” 李潤見母親又再度陷入瘋癲,無奈只能起身開門,也不顧她對自己狀若瘋虎的廝打,只示意那幾個仆婦上來將母親拉住。他站在殿外,等母親的嘶吼聲漸漸低下去。 月齡來說太妃已經(jīng)安歇了,勸他回去,他才微微頷首,在蒙蒙亮的天色中,望著雨幕慢慢踱步回去。 袖中的棉紙柔軟而輕飄,畫著意味不明的東西。他走到轉角處,本想取出撕掉,但猶豫了片刻,依然還是籠在袖中,慢慢地沿著曲廊走回去。 暴雨鋪天蓋地,籠罩著大唐長安。這座天下最繁華的都城,隱藏在朦朧之中,充滿了不可預知的走向。 二 天降雷霆(一) 大唐,長安。 當今世上,最繁華昌盛的城市。貞觀的嚴整,開元的繁華,到咸通年間已經(jīng)發(fā)展到了旖旎奢靡。 而在這奢靡的中心,正是大唐長安的城正中開化坊以南的薦福寺。 薦福寺當年曾是隋煬帝與唐中宗的潛龍舊宅,則天皇帝時將其獻為佛寺,替故高宗皇帝祈福。寺內的名花古木,亭臺戲院依然如當年一般留存著。 正值六月十九,觀世音得道日。薦福寺內人頭濟濟,摩肩擦踵。以水景著稱的寺內,放生池雖周圍足有兩百步,但也架不住善男信女都買了各色小魚放生,弄得放生池擁擠不堪,寺中與池中一般擠得水泄不通。 天氣悶熱,久不下雨,整個長安一片悶熱。汗流浹背的人們不勝其苦,卻還是一個勁兒往前擠著,將手中的魚放到池子里去。 在一片人潮洶涌中,唯有回廊外拐角處,一樹榴花灼灼欲燃,照眼鮮明。樹下一個穿天水碧羅衣的年輕男子長身玉立,他負手看著面前人潮,不言不語間自有一種清雅高華的氣質,令這樣的天氣都似乎格外多了一點清冷。 他的目光越過面前喧鬧的人,看向正在努力擠向放生池的人群。烏壓壓的人群之中,有個人特別顯目。倒不是他長相端正清俊,而是因為他穿了一身鮮艷無比的杏黃色襕袍,那艷麗的黃色在人群中幾乎發(fā)光一樣刺眼。 那人一邊使勁往前面擠,一邊回頭招呼:“崇古,快跟上,別擠散了!” 跟在他身后的是個穿著絳紗單衣的小宦官,五官極其清致,身材纖瘦。他沒有戴冠,頭發(fā)挽成一個發(fā)髻,上面插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