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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怎么可能夔王妃會是她’。皇后您看,連錦奴都知道,她師父的親生女兒是誰,而當(dāng)初拋棄了這個女兒的梅挽致,卻壓根兒不知道,原來她身邊站著的,是與她毫無任何關(guān)系的小施。” 王皇后整個人如泥塑木雕,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反應(yīng)。她一動不動地呆坐在椅上,那張曾經(jīng)傾倒眾生的面容如今一片死氣。 她仿佛是已經(jīng)死去的人,仿佛靈魂已經(jīng)被一雙惡魔之手活生生撕碎。她就那樣呆坐在那里,沒有呼吸,沒有表情,瞪得大大的眼中也沒有焦距。 整個燕集堂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看著這個平時端莊威儀的女人,她如今已經(jīng)徹底被擊潰,只因為面前黃梓瑕的兩句話。 “王皇后,大約您沒有想過,被您輕輕抹殺的馮憶娘有一個性命相依的陳念娘。而錦奴曾說過,程雪色長得和您十分相像。所以在看見雪色和她帶來的畫的一剎那,陳念娘便明白了,誰是故人之女,誰是那個讓馮憶娘上京的故人,而最后馮憶娘的死又是因為什么。所以她沒有按照約定帶雪色來看我,她讓雪色住在錦奴的居處,又有意放出云韶六女的畫像中可以看出奇異樂舞之類的傳言,以此借助鄂王爺之口,以及錦奴那些經(jīng)常出入內(nèi)教坊的姐妹之口,順利將那幅畫的事情傳入了宮中。而您,是絕對不可以讓這幅畫被人看見的,因為上面所畫的人中,有一個,正是您自己的模樣。 “而在徐州被夔王爺救過的雪色,性格如此倔強固執(zhí),從十四歲等到十七歲,直到那個她以為已經(jīng)死了的母親讓馮憶娘接她進京,說要幫她安排最好的人生,可她還不愿意放棄等待。同時,或許也是將父親的潦倒早死和自己的顛沛流離歸罪于這個從小拋棄了自己的母親,她在心里,其實是莫名地在恨自己的母親。她與小施商議好,反正母親十二年未見,肯定已經(jīng)不認(rèn)識自己,而只在她們十四歲流亡到揚州時倉促間見過一面的馮憶娘又哪里認(rèn)得出小施來呢?所以她讓小施代替自己進京,或許,還希望她尋找一下當(dāng)年那個救了她們兩人的將軍之類的——然而她們都萬萬沒想到的是,雪色的母親如今已經(jīng)是這樣的身份,而小施被安排見面,又在眾人里指中了她的,正是當(dāng)年救了她們,又讓雪色等了三年的那個人!” 一片寂靜。死一樣的沉默。 而黃梓瑕提高了聲音,終于揭開了最后那一層瘡疤:“王皇后,你讓人殺死在長安夜色中,又丟棄在溝渠里代替錦奴的那個女子,才是你的親生女兒,程雪色!” 王皇后依然一動不動地坐著,許久許久,她圓睜的那雙沒有焦距的眼中,忽然滾落下大顆的淚珠來。她把自己的手插入鬢發(fā)之中,渾身顫抖地拼命按著自己的頭,仿佛不這樣的話,她整個腦子就會爆裂開。 她終于開了口,聲音干嘶喑啞:“你說謊……你……說謊……” 黃梓瑕一動不動地站在她面前,看著這個被自己那一句話擊潰的女人,覺得胸口涌起一種復(fù)雜的情緒,悲憫混雜著激憤,仿佛死在王皇后手下的錦奴,馮憶娘,雪色和崇仁坊的那幾個乞丐,都在她的血脈之中呼嘯著發(fā)出怨恨的嘶叫,令她無法抑制,感同身受。 而王皇后喃喃地,又重復(fù)了那兩個字許久:“說謊……說謊!” 她終于說出的只言片語,讓皇帝的面容也變得鐵青,他的手抓在椅子扶手之上,太過用力而不自知,連指關(guān)節(jié)都泛白。 王皇后那張艷麗的面容已經(jīng)扭曲,她一邊用力按著頭,一邊仿佛瘋狂了般,咬著牙冷笑,那強擠出的詭異笑臉上,卻又有大顆的淚珠在滾滾掉落。這一刻這個一直端莊自持的女人,已經(jīng)瀕臨崩潰:“胡說八道,簡直是……胡說八道!” 王麟急怒攻心,鐵青著臉色示意閑云與冉云上前拉住王皇后,又趕緊向皇帝請罪,說:“皇上,怕是這個宦官楊崇古給皇后下了魘,皇后竟如此胡言亂語了!她是瑯琊王家的長房庶女,又如何可能是什么歌舞伎院中的出身……” “王麟。”皇帝瞧著王皇后那種絕望的潰亂模樣,臉色也自蒙上一層冰冷,他盯著面前王麟,緩緩地說,“照實說。十二年前的事情,你明明白白說出來!若有一個字讓朕查證不實,朕讓你們瑯琊王家在大唐再無出仕子孫!” 王麟回頭見王皇后已經(jīng)漸漸明白過來,只呆呆坐在那里,仿佛在悔恨自己剛剛的失態(tài),又仿佛還陷在那種悲哀狂亂之中,無法自拔。 他心上涌起一種莫名的恐懼與絕望,只能伏在地上,用嘶啞的聲音顫聲說道:“皇上,臣罪該萬死,不求皇上饒恕,只求皇上降罪于我一人,不要禍及王家。此事全都是臣一手策劃cao縱,就連皇后……當(dāng)時亦是為臣所迫!” 皇帝劈頭打斷他的話:“你不用為旁人開脫,只要從實招來!” “是……”王麟伏地,將自己的額貼在冰涼的青磚之上,聲音絕望而悲涼,“皇上,當(dāng)年侯景之亂后,王家元氣大傷,子嗣凋零。到十二年前,王家只余得男孫四五人,其中唯一有望的,也就是我的蘊兒一人,然后,便是當(dāng)時在您身邊的,鄆王妃王芙……” 皇帝想了一下,才說:“我記得,可惜她命薄,在我身邊半年多就去世了。” “當(dāng)時,皇上還是鄆王,被先皇遷出居住在十六宅。王芙去世后,王家痛傷之余,又不愿失去一個王妃之位,想著您或許能因為王芙而對她的姐妹親眼有加,于是便又邀請皇上來做客,在席上讓我們王家的幾位姑娘與您相見。” 皇帝微微點頭,他的目光轉(zhuǎn)向皇后,見她如泥塑木雕般坐在椅上,不言不語,只用一雙茫然而大睜的眼睛看著自己。她已經(jīng)清醒過來了,但明知事情已經(jīng)敗露,無法再做其他手腳,于是便只望著皇帝,目光中有卑微的乞憐,亦有哀傷的悲切,淚盈于睫,不肯說話。 皇帝看著此時茫然失措模樣的皇后,十二年來陪伴他一步步走來的女人,如被人揉碎的白牡丹般泛著微黃的痕跡,讓他既怒且傷,又忍不住咬一咬牙,將自己的臉轉(zhuǎn)了過去,不愿看她。 “那一日,我家大小幾位女兒都在皇上面前,可皇上卻只神情平常,談笑自若,我們知道您身邊又有了郭良媛——就是如今的郭淑妃,而除了王芙之外,王家中并未有特別出色的女子,所以您不將其他人放在眼中,也是正常。當(dāng)時……皇后由人介紹,只說是家境落魄的良家子,正在我們府上教習(xí)幾位姑娘學(xué)習(xí)琵琶。我們……便讓她出來給您演奏一曲琵琶,以結(jié)束宴席。”王麟苦澀道,“可誰知,皇上對她一見鐘情,并問微臣這是我們王家哪一房的姑娘,臣……臣一念之差,當(dāng)時亦不知自己為何鬼迷心竅,竟說是我們長房庶女王芍……” “然而她進入我府上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