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8
“沒什么,挺簡單的。”黃梓瑕稍稍回想了一下,說,“蜀郡龍州一個少女忽然死在家中,仵作以此法檢驗是飲毒自盡。但我……但因捕頭發現那女子手腕上的淤痕,不是她手鐲上壓花的葡萄紋,而是另一種石榴紋,斷定她死之前必定有其他女人壓著她的手。于是便在她口鼻中細細搜尋,找到業已干涸的清血。對她的家人審訊后,發現原來是她jiejie與鄰居偷情被她撞見,jiejie制住她的手之后,鄰居逼迫她保守秘密,卻因為下手沒有輕重而悶住口鼻而亡。兩人情急之下給她灌了毒藥,企圖造成她是自盡的假象。因此毒可以在咽喉驗出,卻無法從腹內驗出,因此破了這個案件。” 周子秦興奮地問:“是嗎?卻不知那位心細如發,由一個鐲子花紋而察覺到案件真相的人是誰?” “……是蜀郡捕頭郭明。” “不可能吧!郭明我見過,一臉大胡子,大大咧咧的,怎么可能注意得到女人手上淤痕的紋樣!” 黃梓瑕無奈,對著已經升到頭頂的月亮翻了個白眼,說:“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我倒是有個猜測,會不會是郡守黃使君的女兒黃梓瑕?”周子秦忽然說,“我聽說她很擅長通過蛛絲馬跡來斷定案情。” “不知道。“黃梓瑕把頭埋在膝上,望著月亮許久,才說:“好像聽過這個人。” 周子秦仿佛完全感覺不到她的冷淡,眉飛色舞地說:“一看就知道你以前不在長安呆吧!也沒在蜀郡呆過吧?她在長安和蜀郡很出名的!還有還有,你知道我為什么立志要當仵作、當捕快嗎?就是因為黃梓瑕啊!” “哦。”她依然無動于衷。 “你等等啊。”他說著,又轉頭去箱子里取出一袋東西,遞到她面前,“來,分你一半!” 她聞到一陣香氣,低頭一看,不由得一陣惡心:“我們今晚是來挖尸體的,你居然還帶著烤雞過來?”而且挖的還是燒焦的尸體呢! “哎呀,我晚飯還沒吃呢!之前去拿醋姜蒜的時候,我看廚房里面只有這個便于攜帶,就拿張荷葉包著帶過來了。我家廚娘手藝很不錯的!” 黃梓瑕嘴角微微抽搐,真不想跟這個人說什么了。 “剛剛說到哪里了?哦……黃使君的女兒黃梓瑕,她是我的心上人!意中人!夢里人!” 她冷冷地說:“她站在你面前你也不認識她吧?” “怎么可能呢?每次經過城門口她的通緝榜文那里,我都要停下來多看她一眼的,真美!連通緝榜上都那么漂亮,這才叫真正的美人對不對?” 六 籠中囚鳥(二) 黃梓瑕覺得自己已經無力面對面前這個男人了,她默默地將頭轉向另一邊,問:“她何德何能,讓你這么傾慕啊?” “這個要從三年前說起了!當時我十五,她十二。我十五歲的時候,還沒找到自己以后要干什么,還以為自己會像幾個哥哥一樣,不是在工部埋頭算賬,就是在尚書省每天草擬公文,大家都說我哥哥們很有出息,但是我就不這么看。人生這么美好,大好時光全都拿來在官場打水漂漂,活著干什么啊?結果,就在我對人生最躊躇最迷惘的時刻,黃梓瑕出現了!” 黃梓瑕看見他望著月亮閃閃發亮那眼睛,這一刻她真的有沖動,想要撕下一只雞翅膀來吃一吃,用嘔吐來緩解一下自己的心情。 周子秦的聲音忽然一下子就提高了,明顯地給她傳遞自己的興奮:“然后,我忽然就找到了我未來人生的目標了!黃梓瑕不過十二歲,還是一個女孩子,已經開始幫刑部破解疑案,光耀四方,而我呢?我十二歲時在干嗎?我過去十五年都在干嘛?就在聽到她事跡的那一刻,我忽然找到了自己以后人生的意義!忽然看清了自己面前坦蕩的道路!忽然看到了自己終將走向輝煌的人生!” 黃梓瑕終于忍不住打斷他的話:“黃梓瑕殺了家人后逃亡的傳言,你沒聽到?” “絕不可能!”他搖了搖手中的雞腿,一臉堅決。 她在出事之后,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堅定地相信自己的人,在這一瞬間,忽然覺得他有點缺心眼,但黃梓瑕還是心中微微一動,目光也隨之落在了他的臉上:“為什么?” “啊?” “為什么……你會相信她呢?” “哦,因為啊,我覺得像黃梓瑕這樣屢破奇案的人,如果真的要殺人的話,應該會設計一個完全讓人察覺不到的手法,怎么可能就這樣簡單粗暴地把家人干掉呢?這實在是有負她的盛名嘛!” 黃梓瑕默默地繼續抬頭看天空,覺得自己剛剛那一絲感動實在是太浪費了。 等到周子秦那只烤雞吃完,半個時辰也差不多到了。他又摸出一包瓜子,分了一半給她。這一次她沒有拒絕,默默地磕了一小把。 月光西斜,眼看已經快到四更天了。周子秦將三具尸體口中密封的銀牌子都取出,發現只有疑為馮憶娘的那具尸首中取出的銀牌變黑了。他用皂角細細擦拭過,然后看著上面擦不去的濃重青灰色,說:“是中毒死的,沒錯。” 黃梓瑕“嗯”了一聲。 馮憶娘,揚州云韶苑的琴師,王妃身邊的教導大娘,倒斃在幽州流民之中,死因是中毒而亡。而即將嫁入夔王府的準王妃說,大娘回揚州去了。 她還在思索著,周子秦已經開始檢驗內臟:“為了慎重起見,我們再驗一驗腸胃吧。” 腸胃剖開,雖已基本燒干,卻也十分惡心。神經跟筷子一樣粗的周子秦也終于有點受不了,歪著臉只用眼角的余光看著。封入銀牌的時候,他忽然“咦”了一聲,感覺手指觸到了什么冰涼堅硬的東西,于是便取出來,看了一眼,聲音帶上一絲興奮:“喂,崇古,你快看這個!” 他的掌心中,有一粒小小的東西在月光下泛著冷冷的光華。黃梓瑕戴上手套,取過來在眼前仔細看著。 這是一枚小小的羊脂玉,玉質清透,只有小手指甲那么大。在月光下,她擦拭掉上面的血瘀和垢污,對著月光一照,看見上面刻著小小的一個字,“念”。 羊脂玉的白色在月光下半濃半淡,如同水波般在她的眼上流過。她看著流轉的那個念字,發了好久的呆。 白色的羊脂玉放在李舒白的面前,李舒白看著上面那個刻字,卻沒有伸手去拿,只看著,問:“這是什么?” 黃梓瑕說:“你拿起來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李舒白沒有去碰那塊小小的玉,卻伸手拿過案頭的琉璃瓶,看著里面悠然自得地游來游去的那條小紅魚,說:“碰這種東西?萬一是從死人口中掏出來的呢?” 黃梓瑕認真地說:“不是,真不是死人口中掏出來的。” 他這才伸出自己那雙極好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