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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有了精神,命人召諸王及大理寺少卿崔純湛、刑部侍郎王麟等覲見。 “換件衣服,跟我進宮。” 黃梓瑕剛剛補完眠,跑到語冰堂去見李舒白,他就示意她。 黃梓瑕有點詫異,問:“進宮?” “我說過,若你十天之內能破了這個案件,才有資格替我做事。所以,從今天開始,我有一件事情要你替我去辦,而這件事,需要給你一個確定的身份。”他站起身,姿態閑散而優雅,完全不像是在和別人談交易的模樣,“總之,今天是你這個王府小宦官重要的日子,我不帶著你去,豈不是少了很多好玩的熱鬧?” 她低頭,“是”了一聲。 李舒白又走到門口,吩咐侍立在那里的人:“叫景翌過來。” 不一會兒景翌就來了,是個極干凈伶俐的長相,打量了黃梓瑕幾眼,然后才問:“王爺有何吩咐?” 李舒白慢悠悠問:“你是我手下掌管府中人事的,我問你,如今府中有多少在冊宦官?” “一共是三百六十七人。” “若是三百六十七人忽然變成了三百六十八人呢?” 景翌會意,又看了黃梓瑕一眼,略一思忖,說:“奴婢記得,去年九成宮暴雨天災,失散不少小宦官。那些宦官大都是孤兒被送進宮的,有些尸骨無存,至今沒有下落。” 李舒白點頭:“這么說,她可能是九成宮中離散的小宦官?” 景翌很誠懇地說:“小的就是這么猜測的,但具體是誰,卻還想不起來,請王爺容我去查看一下檔案。” 李舒白揮手示意他下去。不一會兒,他捧著一本厚厚的名冊過來,說:“奴婢已經查到了,九成宮中有位小宦官,名叫楊崇古,負責的是‘常與煙嵐’閣的灑掃。年約十六七歲,身高五尺五寸,纖細瘦弱。他是孤兒進宮,在九成宮中又孤僻無友,一個人呆在煙嵐閣中,是以所有人都以為他已經死在了去年天災中,宮中已經注銷了他的名檔。” “嗯,只是沒想到,這個楊崇古大難不死,入了我的王府。”李舒白看著黃梓瑕,問,“景翌說的這個身份,你覺得怎么樣?” 黃梓瑕站在那里,感慨萬千。她逃亡了數月之久,千山萬水拼命遮掩身份,誰知就這么短短一段話,她就能擁有另一個身份,成為另一個人,從此光明正大出現在別人面前,再也不需要遮遮掩掩。 本朝夔王李舒白所說的話,有誰能質疑,又有誰敢質疑呢? 所以她對著李舒白躬身行禮,說:“奴婢楊崇古,多謝王爺。” 從大明宮建福門進入,在穿過重重疊疊的朱門與高墻之后,便看見高高佇立的含元殿,在高臺之上重殿連闕,就如鳳凰展翼環抱著所有進入宮門的人。 含元殿之后,是莊嚴華美的紫宸殿,殿后金碧輝煌的飛檐斗拱連綿不絕,直至目光所窮之處。 紫宸殿是內殿,近年來皇上召見內臣也不大在含元殿了,尤其是和王公近臣,多在紫宸殿。黃梓瑕在殿內等待不久,身著玄色常服的皇帝便在宦官們的簇擁中進來,身形略顯豐腴,卻并不肥胖,圓潤的下巴,細長的眉眼,自有一種可親的模樣。 皇帝李漼,今年不過三十五歲,但自十來年前被宦官擁戴登基之后,十年來一直縱情聲色,不理朝政。若說是個太平天子雖然有點勉強,不過倒也沒做什么擾民的事情,老百姓也還算安定。 黃梓瑕心想,雖然是兄弟,但皇帝看起來倒比李舒白溫和多了。又看看昭王李汭他們,又在心里想,所有人看起來都比這個李舒白好糊弄啊,為什么偏偏能幫自己的,只能是這種人。 皇帝坐定,滿臉笑意對李舒白道:“四弟,真是從來沒有什么事情能難得倒你啊,這四方案,朕前日才想過是不是要托你辦理,結果還沒來得及開口,昨晚你就已經破案了,果真是神速。” 李舒白說道:“這倒并不是臣弟的功勞,破案的另有其人。” 皇帝的目光落在崔純湛的身上,崔純湛趕緊誠惶誠恐地躬身道:“此案得破,一切都靠夔王。臣等有罪,臣等只在城東巡視,不聽夔王指示,是夔王只身前往,現場力擒真兇,破了此案。” 皇帝的眼睛這才落在李舒白身后的黃梓瑕身上,問:“四弟,你身后那個小宦官,似乎平日未曾見過?” “啟稟皇上,這位就是破案的人,所以臣弟不敢居功,帶她上殿來面圣。” 眾人頓時都訝異地打量著黃梓瑕,見這小宦官面容清秀絕倫,只是始終垂著眼睫毛,臉色平靜,連發絲都沒有動一下。 皇帝笑道:“這是內殿,朕平時與兄弟等也都隨便慣了。你看,今日都是朕一班兄弟,純湛亦是崔太妃的侄子,王尚書是皇后的叔父,你這小宦官也不必太過拘束。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楊崇古,叩見皇上。”她上前跪拜行禮。 康王李汶畢竟年輕,見她和自己差不多年紀,趕緊跳出來追問:“你就是破案的人嗎?我正百思不得其解呢,你趕緊跟我說說,這案子不是四方案嗎?為什么南西北都出了命案,最后一個卻不是在東面?” 黃梓瑕抬頭看皇帝,見他點頭,才解釋道:“這只是人心思考慣性,結合了‘常樂我凈’菩提四面之后,又見案件發生在京城北、南、西各面,便認為兇手殺人的規律是東南西北。誰知兇手殺人,正是借了這個名號,卻不是以這個規律來的。其實之前兇手殺的第三個人,是在城西南常安坊,根本不是城正西。所以我想,按照四方來定案,本就是一個錯誤。” 昭王李汭趕緊追問:“那么,我事后聽說,你們第一日將兇手下手的目標定為京東南,第二日定在京西北的普寧坊,又是什么原因?” “此案千頭萬緒,要從莊真法師念錯的那一句法言說起。”黃梓瑕細細說道,“那日在建弼宮,我聽諸位王爺說起案件細節,那位莊真法師在盂蘭盆會那日,想必念的經文洋洋灑灑不外千言,但兇手卻能一下子聽出佛經中那念錯的一個字,若不是佛門中人,必定是熟知佛家經典的信徒。而京城宵禁,若要在各處殺人唯有當日事先留宿于各處,前幾個事發之地沒有佛寺等,一個和尚留宿必定引起他人注意,因此,信徒作案的機會較大。而此人殘殺多人,必定不是真正皈佛之人,定是被民間歪門邪道所迷。迷信之人,必有信賴。按照前面推斷,此事不是依照四面八方的傳言而來,于是我又想到,迷信的人還經常有一個習慣,就是行事必看歷書。” 所以她在翻看了歷書之后,發現兇手行兇的方位與歷書上當日測定的吉利方位完全契合,第三次兇案發生之日,歷書上寫著大利西南,又翻看前兩次殺人之日,一個是大利正北,一個是大利正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