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秋正挑選劍墜時，一縷碎發從發冠中滑下，他兩手都騰不開，晃了幾次臉也沒挪開。葉秋心中一動，忍不住伸手撥開那頭發，將它別進了蘇沐秋發冠。蘇沐秋的動作停了停，抬起頭對他一笑，遞過兩個劍墜，道：“不如奕親王幫我看看，哪個更好？”

眼中的笑意仍然溫暖細碎，如天上星芒。

這兩樁事，兩個場景，是葉秋所擁有的最溫暖的回憶。

蘇沐秋墜馬的意外是誰都沒有想過的。當時葉秋并未陪同，只知道是馬受驚出了事。而從忽然受驚的馬上摔下后，許是之前煉劍也耗費心力太多，蘇沐秋高燒不止，太醫一撥撥趕來杭露，開方熬藥，卻再無回天之力。

葉修與皇帝皇后一同趕到時，蘇沐秋已接近彌留。他讓所有人都離開，片刻后又讓寥星喚來了葉秋。葉秋以為他有話要對自己說，但病榻上顯得異常清醒的蘇沐秋只是看著他，努力地勾起一絲笑，道：“奕……葉秋，你……還記得……寥若晨星之后……是什么嗎。”

他知道這是回光返照，卻不忍去想，開了幾次口也無法接出下句。最終蘇沐秋似是懂了，卻道：“我倦了。”

他轉身離開，合上門的一霎，云板的哀聲刺破了寂靜：“裕郡王歿——”

史書載，景和三十五年，裕郡王蘇沐秋薨，年將二十三。帝后太子聞之皆大慟，王親妹羽和公主亦悲泣不已。裕郡王身后予以追封和裕親王，以親王禮入葬。尤奕親王素與和裕親王親善，哀痛不止，喪儀后數日閉門不出。

好在到救回周澤楷的那一刻，葉秋便已經不再后悔當日未曾陪同蘇沐秋。他因失去而飽嘗的苦澀和遺憾葉修不必再經受，某種程度上也是好事。

因為蘇沐秋留下的信，葉秋得到了那雙封存十余年的遺劍。打開其中一柄長劍下掛著的小荷包劍墜時——葉秋認出了那正是他挑的，荷包內果然按寥星所說，有一張薛濤筏裁成的紙條。而上面只有五個字：

既然琴瑟起。*

合上紙筏時，葉秋明白了，或許這雙劍，原本就是屬于他的。

*既然琴瑟起，何以笙簫默：既然這美好的情感已經開始，為什么要讓它默默結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