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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韋想看到的是對方那刻板沉著的面容被其他情緒所代替,而不是現下的游刃有余。姬昊其人,沉默寡言,刻板傳統,以禮教為先,以規矩為準,滿腔傲骨,性格倔強——這是七年之前,呂不韋對這名青年的所有印象。時光荏苒,不過是區區幾年,記憶中的人變化之大讓男人有些無法理解。宮外府中的車輦已經等候已久,陽光四溢,呂不韋在侍從的陪護下踏上了車輦,馬車顛簸,猶如他現下飄忽不定的心境。他永遠無法忘記,七年之前剛及弱冠的姬昊是怎樣的……手上的生意做的越大,錢財對于男人來說不過是對自己努力的一種肯定,他從來不吝嗇對自己喜歡的東西一散千金——這個東西有可能是名貴的珠寶、珍稀的藝術品、美人、或者是……一個面容不錯的男人。而姬昊便是這些‘喜歡的東西’的其中之一。當年的姬昊窮困潦倒,身份分文,卻懷著滿腔對朝廷的熱血與傲骨投身與他的門下當了一名小小的門客,每日除了寫一些文章見解之外,青年并不主動去諂媚自己的這位‘雇主’,甚至還有些瞧不起呂不韋的商賈出身。這樣一身傲氣的模樣當熱是激發了未來呂丞相那抹爭強好勝的決心,于是,在姬昊為呂家門客的日子里,呂不韋處處與其作對,使盡一切刁難之技來想讓這名看似文弱的書生低頭。只不過呂不韋低估了姬昊的倔強,姬昊也低估了呂不韋的手腕。兩人明里暗里不分主仆關系,反而是互相為難作對,直到青年終于解決了自己短暫的溫飽問題,打算離開呂家的時候……男人才發現,自己似乎有什么地方被這名性格冷漠倔強的書生所改變了。論長相,姬昊決計在呂家的一群美人之中出不了頭,頂多一介中流;論文采……呂不韋倒不覺得這位年輕的文人有多么多的才華,反而是一身倔脾氣;論性格,姬昊更是與溫柔隨和談不上一丁點干系。但就是這樣的一位書生,卻可以不顧他的家財萬貫,處處與自己爭鋒作對,但又不得不低頭于生活的艱辛流露出掙扎堅韌的模樣——在呂不韋親自為姬昊送食物與竹簡,想得以讓對方認清自己的身份而羞辱他的時候,青年一襲布衣,孤身而立,咬著唇瓣瞪著他的樣子,讓他這輩子都無法忘懷。……那樣的表情,深深的吸引著這位從小到大都衣食無憂的大商人。錢財與君王的肯定是姬昊無法得到的東西,然姬昊……又是呂不韋無法得到的人。所以,他萌生了想徹底留下青年做自己入幕之賓的想法,在提議屢次遭到姬昊嚴肅拒絕之后,男人有些不耐煩了,終于在一日青年沖撞了自己之后將他趕出了呂家。這便是兩人七年之前最后的交集,也是呂不韋這些年一直留在心中的一抹陰影。他親手將姬昊推出了自己的生活之中,親手切斷了兩人唯一的交集——他甚至可以想象的到,就憑這位倔脾氣這樣的處世態度,沒有錢財與人際的通關,是絕對不會受到任何一國君王的喜愛的,也更加無法將那些什么勞什子的學術得以運用在國家之中。身無一技之長,只會學術論道的一介文弱書生……在這戰火紛飛,烽火亂世之中又何以立的一席之地?餓死,凍死,曝尸荒野——這些讓男人身寒的結局非常有可能降臨在青年的身上。人之脾性,得不到的永遠是最珍貴的,這讓呂不韋有些慌了,他無法接受自己曾經看上的男人擁有一個這樣凄慘的結局,他得不到姬昊,便習慣性的在心中為他留了一塊地方,時不時的惦記著。于是,呂不韋一邊悄悄的尋找著姬昊的下落,一邊開始散財打點通往官場政治之路,有朝一日……待到他再見到那名青年之時,男人希望自己已經有了足夠的權力與勢力,得以讓姬昊的學識被一個國家所認可。……“姬昊……”靠在柔軟的動物毛皮墊子上,呂不韋一身華貴刺繡官袍,低低的喚出這個名字,合上了疲憊的雙眸。回憶讓他變得混亂,對于這名讓他牽掛了整整七年的人……就連男人自己都無法斷定這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情感。為天下、為國家、為權利與金錢,他統統可以將姬昊拋在腦后——但當這些事情塵埃落定之后,青年安然的影像又會一次又一次的悄然出現在他的腦海中。這究竟是一種愛,還是因為得不到而變得扭曲膨脹的欲望?呂不韋攥起了手掌,今日姬昊在朝堂之上的表現讓他慌亂——眼帶桃花,唇角帶笑,一身墨袍,悠然風流,安然立于朝中的太傅大人根本就不是他記憶里的那個人!他根本不需要自己的特意扶持,更有能力做出自己的一番作為。但如果他不是姬昊,那又會是誰?真正的姬昊又去了哪里……他想要的,又是誰?一個又一個尖銳的疑問充斥在男人混亂的腦中,這樣龐大的信息量一瞬間壓得呂不韋有些無法喘息。有冰冷的晨風從車輦的縫隙中悄然而入,吹拂著男人渾濁的神經與思緒,讓所有的疑惑全部匯集成一個最關鍵的問題——他到底是誰?……大政宮的后殿之中,年輕的帝王正在安靜的看著今日早朝之后百官上繳的奏章,兩邊宮人正小心翼翼的侍候著,唯恐出了一丁點差錯。這幾天王上心情不佳的訊息已經從正陽殿迅速的傳遞到了整個咸陽宮中,自從姬昊同齊逸一起離宮之后,嬴政煩躁的程度也由此上升了不止一個檔次,伴君如伴虎,無辜中槍的宮人已經多之又多。然這些消息都是帝王不曾知曉的,對于嬴政來說,這幾天他不過是異常的煩悶,諸事不順,又無法理解這種坐立不安的情緒究竟是從何而來——直到今日清晨,鬼谷子的那句含有深意的話,終于讓少年忍不住爆發了:大秦命格已改,改命之人危矣——這讓他摸不著頭緒的話,究竟與自家先生有怎樣的關系?嬴政表面上安然看著手中的奏章,心理卻早已一團悶火。這句話并不是什么好的訊息,若他沒有猜錯,這‘改命之人’恐怕代表的是姬昊,暫且不提先生為大秦改了怎樣的命格,首先就‘危矣’這兩個字便已經足夠讓他略有慌亂。少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