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松平常。因為他全無比較。

    他的靈活性比一般人好很多，平衡性更是普通人難以企及，歐陽玨能夠在極窄的教學(xué)樓梯扶手上快速奔跑跳躍，從五樓跑到八樓，像只上躥下跳的松鼠，他的這番精湛表演，得到了同學(xué)一陣陣驚嘆……以及一個險些計入檔案的大過。

    初中的時候，班上的體育老師練過截拳道，長得五大三粗一身腱子rou，體育室里一張碩大的李小龍黑白海報是他的精神偶像。

    這老師上課態(tài)度很差，對男孩子們就摔摔打打，總是找茬讓他們清理體育室，或者罰cao場十圈蛙跳。但他對女孩子態(tài)度卻很好……是太“好”了，好到要用手碰女生的內(nèi)褲。

    歐陽玨性格很冷，“冷血班長”的名頭不是一天練成的，原本沒把這事放心上。那天他從廁所出來，聽見旁邊女廁所門口有嚶嚶的哭聲，還有小女生低低的勸解。

    “別哭了，咸豬手又不是對你一個，咱們告不成的，班主任不相信我們……”

    那嚶嚶的哭聲更凄楚了。

    歐陽玨知道她們在說誰，今天上午的體育課，他親眼看見那個混蛋把手伸進(jìn)班上女孩的校服裙子里。

    “咱們班的男生也沒出息！”另一個女生帶著嗤之以鼻的語氣道，“一個站出來的都沒有！一群廢物！”

    “別說了。”第一個女生噓了她一聲，“他們打不過他呀，就算站出來，還不是挨打？”

    歐陽玨往女廁那邊走了兩步，又停下。他想了想，轉(zhuǎn)身走了。

    第二天一早，班上傳出“謠言”：咸豬手的體育老師被人打了，斷了兩根肋骨。

    班上的學(xué)生高興得像過節(jié)，他們紛紛傳說是有家長實在看不下去，出面揍了那個混蛋，也有說是隔壁高中的體育生回來報仇……

    歐陽玨安然坐在颶風(fēng)一樣喧囂的教室里，像個不為人知的暴風(fēng)眼。

    他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那個體育老師接到他的挑戰(zhàn)，那一臉的荒謬以及不可置信。

    一個十五歲的小崽子，叫著嚷著要“給他點(diǎn)教訓(xùn)”……還有比這更好笑的嗎？

    那個體育老師當(dāng)然不會把歐陽玨放在心上，論年齡，他比這孩子大一倍還拐彎，論體重，他是這孩子的三倍還有余，論身高他一米九，這個男娃娃才剛剛一米六，至于論打架，他相信這孩子挨打的經(jīng)驗會比他充足。

    所以，當(dāng)他被歐陽玨一掌掀翻在地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歐陽玨當(dāng)然沒他力氣大，這是年齡限制，跨不過去。但是男孩比他想象的要靈活太多。大漢松垮肥厚的身軀在歐陽玨靈巧的雙掌之間，像一塊別別扭扭的巨大芝士條，任其揉搓。

    歐陽玨沒有“暴打”對方，他用的是巧勁，體育老師攻擊他的力道，被他幾招之內(nèi)化解，繼而反彈到了自己身上。

    體育老師沒有報警，因為當(dāng)初是男孩子主動要求關(guān)掉體育室的監(jiān)控，他還誤以為可以放心大膽暴揍這臭小子一頓。

    一周之后，體育老師帶傷辭職。

    抱打不平的事，歐陽玨沒有和任何人說，就連蕭桐都不知道。歐陽玨清楚，無論他的出手理由多么正義，單單“打斷人家兩根肋骨”這一句話，就會引起蕭桐這個社恐癥的嚴(yán)重恐慌。

    況且，歐陽玨沒覺得有多得意。

    他始終懷疑歐陽菲的水平，“稀松平常”是歐陽菲自己親口承認(rèn)的，一個稀松平常的娘，手把手教出來的兒子，又能有多厲害呢？

    而且歐陽菲留下的那本破破爛爛的練功書上，畫出來的人形圖，經(jīng)脈各處都有標(biāo)出來的小黑點(diǎn)。

    這就是問題所在：歐陽玨感覺不到自己周身的經(jīng)脈。

    換句話說，他毫無內(nèi)力如果這世上真有“內(nèi)力”這個東西存在的話。

    為了解開這疑惑，蕭桐曾經(jīng)花了大價錢，專門找人疏通渠道，帶著歐陽玨去見了據(jù)說省內(nèi)最優(yōu)秀的武術(shù)指導(dǎo)。對方一見歐陽玨，就大贊他身體素質(zhì)好，又問他想不想到自己身邊來，往后說不定可以進(jìn)國家隊。但是等歐陽玨問起內(nèi)力的問題，對方竟笑了。

    “你是金庸古龍的書看多了吧？”

    所以，這個世界是沒有所謂的內(nèi)力的。歐陽玨想，歐陽菲所言的那些，什么一掌輕拍在對方后心，受傷者能無知無覺地再活一個禮拜，但某天一睡下去就沒起來，家人一檢查才發(fā)現(xiàn)，死者全身經(jīng)脈斷裂……諸如此類的漫天神魔，恐怕得打個折扣了。

    就連她的身世，都值得懷疑。

    “或許她就是個腦子進(jìn)水的神經(jīng)病，高考失敗被家里趕出來，懷著身孕又被男友拋棄，受打擊太大……”

    “歐陽玨！”蕭桐一聲暴喝，“她都不在了，你還要這樣羞辱她嗎！”

    歐陽菲是自殺，她再也無法忍受經(jīng)年無邊的恐懼，和茫茫看不見希望的前方，選擇了在家燒炭。那天歐陽玨也在屋里，察覺不對的蕭桐撞碎門鎖，把暈在門口的孩子送去了醫(yī)院。

    歐陽菲卻自此消失，活不見人死不見尸，蕭桐努力尋找了好幾年也沒有結(jié)果。

    但是歐陽玨卻有個模模糊糊的記憶：母親的尸體在自己的眼前一點(diǎn)點(diǎn)消失。

    她那么害怕那個地方，害怕那群人，但是死后，仍舊不得不回去……

    不知道她的魂魄有沒有因為極度的恐懼，破碎于虛空。

    第三百三十七章

    歐陽菲不在了，歐陽玨被蕭桐收養(yǎng)。

    蕭桐是外地人，在本地念大學(xué)也在本地工作。他收養(yǎng)歐陽玨的事，一開始沒告訴外地的父母，等到后來怎么都瞞不住了，他才期期艾艾把實情和家里說了。

    蕭桐的父母一開始是死勸，軟硬手段使盡，發(fā)覺勸不動，終于勃然暴怒，和蕭桐斷絕了來往。

    也正是因為歐陽玨這個拖油瓶的存在，蕭桐屢屢相親失敗，在見夠了姑娘們的冷臉之后，他索性拒絕了他人的牽線。

    “就我和阿玨兩個人，也挺好的。”他很樂觀地說，“自己生的孩子，也不一定有阿玨這么孝順有出息！”

    剛開始那幾年，歐陽玨還沒意識到自己身上碩大的“拖油瓶”屬性，但是進(jìn)入青春期，這三個字就越來越明顯，像個晃眼睛的金字招牌。歐陽玨被它晃得頭暈眼花，再忍受不下去了，高三開學(xué)那天，他和蕭桐下了最后通牒。

    “你要結(jié)婚，盡快成個家，添個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