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到使不出勁來。一開始還能抵住他胸膛的我很快就敗下陣來，整個人軟綿綿的，幾乎馬上就會融化到他的身體中去。鴉的雙手也適時地在我身上輕撫起來，帶著一如既往的輕佻與誘惑，以及不得手不善罷甘休的執(zhí)著。

    我也曾沉淪于此，但如今這種氛圍卻讓我越發(fā)抗拒了起來。

    “放手……”雙腿也早已發(fā)軟，我得知自己的無力，眼前不由得濕潤起來。

    “其實你也享受著，對吧？”鴉憐愛地吻住我的脖子，把我抱得更緊了。

    腦海中不由得浮現(xiàn)出惑子轉(zhuǎn)頭望向我的一剎那。他黑衣烈烈，神情冰冷，看似無神的雙眼里，卻藏著一份貌似只屬于我的溫存。

    那才應(yīng)該是我要追尋的東西吧？

    我想借著身體下滑的力量順勢縮成一團，鴉卻看穿了我的計劃似的徑直抵住了我的雙膝，又生生帶著我向后退了好幾步，直到把我壓在墻上。

    他看向我的眼神里全是玩味，摻雜著得勝的喜悅。

    啪。我抬手給了他一個不輕不重的巴掌，一聲脆響在空氣中輕微炸開，像肥皂泡一般轉(zhuǎn)瞬即逝了。

    他的臉上是一觸即碎的笑容，以及在這層笑容后遮掩不住的失落。

    不知道為什么，我竟然為此心痛了一下。但這也許是理所當(dāng)然的吧？

    鴉低頭凝視了我好一會兒，再度勾起了嘴角：“晚安。”

    周身一輕，什么束縛都消失掉了。我看著月光下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像一塊被浸透的濕冷又破碎的布，又像是被丟棄的無聲遁入黑暗角落的舊娃娃。

    “晚安。”我用很輕很輕的聲音在說。

    xxx

    從那天晚上起，鴉就很少主動找過我了。

    每次路過窗邊，我還是會忍不住駐足一會兒，看著窗外血色殘陽里他盤腿坐在鋼索上解開風(fēng)箏線的背影，似乎從來都沒有打算休憩的意思。

    又或者在別的窗口那兒遠眺的時候，還能看見他輕晃雙腿坐在殘陽透紅的枝頭，眼神里像不停下著雪那樣地堆疊著落寞。

    也許是這里太令人感到孤獨了也說不定。畢竟這么空曠的一棟樓，卻只能聽見四個人的呼吸。我一邊這樣想著，一邊繼續(xù)和身邊的姑娘們有說有笑，追憶從前。

    對于這片大地來說，今天也許是個特別的日子。

    名為雨水的東西代替了日光在努力將萬物砸個通透，而在我目前為止的記憶里，這好像還是這個昏暗城市的第一次有雨。

    暴雨把一向被殘陽染紅的萬物都籠罩在僅剩微光的氛圍中。就算把門窗關(guān)緊，在房間里靠著墻坐著，也能清楚聽見外邊透過墻傳來的沉悶雨聲，窗玻璃上有不干涸的水柱持續(xù)不斷聚集流下，順便就把外面看膩的風(fēng)景模糊成了顏色混雜的一片。

    又要到飯點了。

    走過長廊時，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在路過時鬼使神差般推開了鴉房間的門。

    窗戶一如既往大開。他一如既往坐在那根鐵索之上，靜靜注視著前方。

    鐵索淌下的水幾乎快構(gòu)成一座水簾了。他早已整個被打濕，發(fā)梢、耳垂之類的地方雨水淌個不停，但他似乎完全不為所動，就好像自己只不過和以往一樣，是在獨自坐著眺望夕陽而已。

    “……鴉，該吃飯了。”我試著忍了忍，不過最終還是把話說了出來。

    那個濕透的背影忽而一動，接著不急不緩地朝我轉(zhuǎn)了過來。

    鴉的臉上依舊帶著戲謔般的微笑，他朝我略歪著頭，瞇起眼睛，嘴角輕抬：“我知道了。”

    那張熟悉的臉上有縱橫的水漬，從額頭至耳畔，從眉心至鼻翼，從眼角至腮邊。看起來的確狼狽不堪，但他又的的確確是在笑著的。

    我推門的手不知覺地用力攥了一把，接著就轉(zhuǎn)身走掉，去追前面還在蹦蹦跳跳的溪了。

    今天不知道他會不會按時吃飯。我把勺子按進圓潤的米飯里想著，好歹也認識了這么久，讓我不擔(dān)心才是不可能的吧？

    可是現(xiàn)在這樣的我……似乎連這種資格都不應(yīng)該有才對。

    上帝一定是在如此這般煩惱的時候發(fā)明出來嘆息這種東西的。我于是又用實際行動來力證了這一點。

    晚上回房后一直處于睡不著的狀態(tài)，我看了看身邊正在互相拔頭發(fā)玩兒的溪和妮妮，拋過一個莫名其妙的話題給了她們：“你們說，所謂的傳說故事，萬一是真的應(yīng)該也不會奇怪吧？”

    妮妮捏著一根短發(fā)看向了我：“你指什么？”

    我望了一眼天花板：“比如，傳說惑子不僅僅是會蠱惑他人，還有可能會愛上所蠱惑的那個人，甚至?xí)谀侵笕ブ鲃訉ふ摇?/br>
    溪已經(jīng)開始翻白眼了：“拜托，傳說中那玩意還是為了吃人才這樣的呢。這么多五花八門的說辭，你也非要指望一下才肯罷休嗎？”

    我略一思忖，也沒回話，只是呆呆凝視著眼前的墻壁。

    如果有那么一點可能性的話，如果上天足夠眷顧我的話，也許他還會再次出現(xiàn)，把我?guī)ё咭舱f不定……最好是這樣吧，畢竟，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越來越不該在這里待下去了。

    眼前又浮現(xiàn)出了鴉那張微笑被淋透了的臉。

    上一次見他哭，是什么時候的事情了？

    望著墻上落了灰的掛歷，我若有所思地爬上床，側(cè)過身縮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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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鴉的房間里還是被日復(fù)一日的血色殘陽照的紅如火海。

    “最近出現(xiàn)的這些風(fēng)箏，都是從外界誤打誤撞漂流過來的東西，受了影響才會變成風(fēng)箏的樣子。”鴉盤著腿坐在鐵索之上，我在逆光中只看得清他的動作。

    “可是我沒打算問你這些啊。”我仰起頭看了看窗外被染紅的天空，層層云朵的顏色單一得要命，根本沒有書中所描寫的云彩的斑斕光景。

    “那換我問你如何？”鴉朝后轉(zhuǎn)過頭來，盡管只能看見他側(cè)臉的剪影，我?guī)缀跻材芟胂蟪鰤男υ谒旖蔷`放的樣子。

    “你盡管問，反正我可以選擇要不要回答。”

    “那，你喜歡這里嗎？”

    “不喜歡。除了我們沒有別的人，日子也過得很單調(diào)啊，”我脫口而出，但思緒跟上來之后又補了一句，“雖然跟你一塊生活的感覺也不賴，不過能繼續(xù)搬去別的地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