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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藏已久的惡劣與肆意難免又開始蠢蠢欲動。當然,希瑞爾一般情況下是不敢惹的,孩子們遭殃了……尤其是安米爾。安米爾從小在利安德爾先生魔掌下成長,因為太早被內定為繼承人的緣故,針對自己的任何要求與目標都是不同的。他記事很早,熟悉這位先生本性的時候,他還沒見過他父親。后來幾年因為各種原因,先生的性情要平和很多,至少立在父親身邊時,若非觸犯到他的逆鱗他都不會投注你一眼關注。所以在發覺利安德爾先生又有些回歸本性的跡象……他也沒怎么驚訝,比起陰影世界的變幻莫測荒謬奇詭,這種過分的掌控欲與強迫癥反倒是次要了。當然,在安米爾看來,利安德爾先生也挺執著的。金盞花莊園開滿了橙光,原野上盛放的全是歐石楠,他不知從什么地方遷來了很多的黑玫瑰植栽,種遍了城堡大半個花園。領地的氣候挺適宜這種稀奇的植物生長,而在先生不在的時間里,安米爾得充當半個花匠,小心翼翼照料這些植物,因為父親很明顯也挺喜歡這些花。后來,在又長大一點時候的時候,安米爾跟著先生離開了白色城堡。照顧花的任務就落在了弟弟亞歷克斯身上。這世上總有些說不明道不清的事,不知是冥冥中的宿命,還是意外發生的奇跡,亞歷克斯在很小的時候體現出的是政治上的天賦,安米爾能感覺到當時父親的驚訝,那是他第一次見到父親那么清晰外露的情緒,然后扶著額從忍俊不禁直到毫不克制的笑——他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議的事,但又覺得很有意思。后來安米爾才知道,他的祖父當年正是一位出色的政治家,所以遺傳這種東西總會在你不經意的時候向你宣告它的存在感。安米爾崇拜利安德爾先生,卻更仰慕他的父親。在他看來,他的父親身上凝聚著這世上最美好的一切品格,那些深深烙印在靈魂中的事物化為他獨特的光環,他的閱歷越是豐富,眼界越是廣闊,越是感覺到父親這樣的存在有多么不可思議。于是一直很欣羨他的小meimei娜亞能伏在父親腿上聽他念詩——娜亞是唯一一個能這般靠近父親而不為先生記恨的人。不同于老是試圖挑釁利安德爾先生的亞歷克斯,從一開始安米爾就明白一個道理,別跟他對著干,因為你永遠也贏不了。*有一個午后,藍斯在希瑞爾的腦袋上找到了一根白頭發。他整個人都僵硬了,如臨大敵般死死盯著它,過了很久才伸手將它搓捻住然后拔下來。希瑞爾將視線從書頁上挪開,轉頭瞥一眼,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他。他被病毒蠶食到最慘烈的時候,曾像一棵即將腐朽的樹木般喪失了絕大多數生命力,連血rou都枯槁下來,更不用提容顏。漫長時間的精心調理之后如枯木逢春,他重又長出血rou、毛發,恢復了原本的模樣,但身體卻始終記憶著曾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磨難,這幾年他看上去老得很慢,然而身體內部器官也好那些原生的機能也好,始終不能如正常人那般飽滿健康了。希瑞爾也沒有忘記,那個時候藍斯的模樣。他的慘狀是因為病變,但當時其實他自己并沒有什么感知,因為神經活性的問題情感系統幾乎被壓抑到最低,他自己并沒有痛苦亦或是絕望的情緒,身邊的人卻都替他經受了那份磨難。就如同藍斯,他明明是健康的,可為什么也沒法控制自己的消瘦?據說巨大的傷痛能叫人一夜白頭,在覺得自己瀕臨失去的時候,藍斯的頭發也曾灰敗過啊。希瑞爾看著藍斯金褐色的頭發——如今的模樣與初次所見時好像也沒什么不同,頂多就是因為年歲的增長而更添了成熟與沉郁的氣息而已。藍斯對外表的重視可比他要苛刻得多。想到維拉妮卡每次見他都說他是上帝的寵兒,她的白頭發一茬接一茬沒完沒了,希瑞爾卻仍舊是他最美時候的樣子……所以,偶爾見著幾根白頭發也是正常的吧。希瑞爾又低頭看了眼書,好半天都沒找到自己方才看過的句子是哪一行,想了想,伸手按住書頁,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藍斯的手指,輕輕晃了晃。這種近乎撒嬌的舉動很明顯喚回了對方的神智,他反手抓住希瑞爾的手,停頓了一下,彎腰將他腿上的書抽出合上了,然后攬腰將他整個人都抱起按進了自己懷里。腦袋緊緊埋在他的肩窩,溫熱的呼吸打在脖子上,藍斯一聲不吭,希瑞爾卻笑了,摸摸對方的后腦勺,修長的手指慢慢摩挲過他的后頸。后來在某個思維混亂的間隙,聽到耳邊低低的纏綿的嗓音,輕柔得仿佛深海靜謐的波浪。“我總是……恐懼著,時間……”命運不可阻擋,時間會帶走一切。——可我在感激時間。希瑞爾迷迷糊糊想道,感激時間,我才終于……能看見你。[全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