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笑，燦爛無比。

假模假樣、裝模作樣的頗有禮節(jié)的跟黎華告了辭，得意洋洋、昂首挺胸的出門去了。

他下樓的時候暗自忖度，以黎華的腦袋瓜兒想必也想不出什么高明的辦法，他自己肯定能找出來，而且一定要找出來，只有他主動邀別人的份，沒有別人強(qiáng)找他的份！

到了車前，李青已經(jīng)挑著車簾等著他了，抬腳上車，突然靈光一閃，又退了下來。

李青疑惑的看著他，“爺兒，有什么不妥嗎？”

“沒有什么不妥，老是這個車，膩了，換一輛。”

李青點頭。

從那之后，李輕煙一天換一輛車子，有時候趕巧一天換好幾輛，不光如此，他衣裳也見天兒換，行蹤也更為不定了。

黎華本來就摸不清李輕煙身在何方，現(xiàn)在更是無計可施了，只能每天晚上都上李輕煙臥房里走一趟，意料之中，次次撲空。

那個床的空缺一直沒有補(bǔ)上，在昏黑的屋子里像一個大張的嘴；

墻上的二鼓子也一直沒有動過，匣子上薄薄落了層灰。

原本頗有人氣兒的屋子，沒有了李輕煙，好像突然之間就變得死氣沉沉的了。

從那之后，黎華就再也沒見過他，同在一座城，同為一個人賣力，卻能一面都見不上，如此，一連十天。

后來，黎華也不再執(zhí)拗的每天晚上去找李輕煙了。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那瘋狂一晚之前，至少在表面上看是這樣的，但這樣的波瀾不驚卻讓李輕煙的心里萌生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和恐慌。

他產(chǎn)生過去找黎華的想法，但見了他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徒增尷尬，只好作罷。

日子就這么不咸不淡的又過了十天，一月之期馬上就要到了。

天上下了小雪，好去處的賬房內(nèi)，幾十個賬房先生如履薄冰的站在一側(cè)，幾十個掌柜的膽戰(zhàn)心驚的站在另一側(cè)。

在正中間，正襟危坐著李輕煙。

面前的桌子上擺著一杯茶，還有一把小尖刀。

茶香幽幽，刀光閃閃。

他氣定神閑的一本一本地翻著賬本，一條一條的查著賬目。

底下的人大氣兒都不敢出，豆大的汗珠順著脖子往下滾。

突然，門悄無聲息的開了，李青小步快走，貼著墻根繞到李輕煙身邊，小聲的對他說了句什么。

李輕煙點了點頭，把賬本往桌子上一扔。

“噗嗤”一聲，嚇的賬房和掌柜的們一哆嗦。

“今兒就到這兒吧。”

下面的人都松了口氣兒。

“明兒接著來。”

一眾人又紛紛不約而同的面露苦色。

李輕煙回到他的臥房，哭笑不得地看著黎華送來的床和黎華。

“額···這是你自己做的？”

黎華點點頭，面露一絲得意之色。

李輕煙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起面前的這張床來，馬上就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一些跟平常的床不同尋常的地方。

他指著一個小把手，“這是什么？”

黎華俯下身，抓住把手轉(zhuǎn)了幾圈，床的上半截緩緩的升了起來，床就變得跟個躺椅似的。

李輕煙贊許的點點頭，覺得很新鮮，“還有別的機(jī)關(guān)嗎？”

黎華開始從從容容、胸有成竹的演示起了其他一些小機(jī)關(guān)，比如床帳子能自己收起來，還能自己放下去、一些可以彈出來的小暗柜啊什么的。

李輕煙確實是吃了一驚，嘖嘖稱贊：“沒想到你這個呆子還這么心靈手巧。”【1】

“在其位謀其政。”黎華咧嘴一笑，聽別人的夸獎，是人都會高興，但聽到李輕煙的夸贊，他尤其的高興。

但仔細(xì)想想，他平時干的活計確實跟這個差不多，比如修修橋啊、水壩啊、宮殿啊、城樓啊、造個弩機(jī)、投石機(jī)啊之類的。

李輕煙用手細(xì)細(xì)的摸了摸，一點木渣子都沒有，他滿意的發(fā)出一聲“嗯——你刨的可真干凈。”

一俯身，坐到了上面，想扭頭看看里面，只見床身內(nèi)側(cè)刻了一堆小字兒——按理說，這里該是刻些春宮圖、房中密要的地方。

李輕煙連忙湊過去仔細(xì)一看，“讀史者，考實錄。通古今，若親目···哈？”李輕煙挑著眉毛回頭看著黎華。

“我覺得刻比較好。”黎華義正辭嚴(yán)的說。【2】

“······”

李輕煙又站起身來打量打量床，“行，挺好的，吃午飯了嗎？”

“吃了。”

“哦，那你走吧。”

“······”黎華真是無比后悔自己吃了午飯，更后悔吃了午飯還老老實實的說了出來。

李輕煙突然又是一個靈光一現(xiàn)，猶疑的看著黎華：“你不會是以為我是因為屋里沒床才不回來睡的吧？”

“雖然感覺可能不是這個原因···但是我給你做了床，你總會回來睡了吧？”黎華神情非常堅定，對自己的論斷深信不疑。

“······”真他娘的是個傻子，李輕煙連白眼都不想翻了。

“你快滾吧，你蠢的都不值得我為你多費口舌。”李輕煙說話一如既往的毒辣。

“一個月就快到了。”黎華猛不丁的說。

“···嗯，我知道。”

“你···怎么想？”黎華一連二十天沒有李輕煙一點兒音訊，眼看著日子越來越近，急的不得了。

“叩叩”，兩聲敲門聲，非常輕。

“嗯，進(jìn)來吧。”李輕煙應(yīng)了一聲。

李青推門進(jìn)來，手里拿著幾張條子。

“爺兒，這是董公子這月的開銷。”

李輕煙接過來看了看，“嘖嘖嘖，花的可真不少。”嘆了口氣，“唉，算了吧，給他結(jié)了，難為他跟了我三年。”

黎華無奈道，“哪里是他跟了你三年，是他跟了你的錢三年。”

“······”這會兒腦子怎么又突然靈光了，沒好氣的說，“好歹是陪了我那么長時間。”

“你很缺人陪？”

李輕煙好似受了冒犯，緊緊的抿起了嘴，黎華整天呆愣愣的，卻總能精準(zhǔn)無比地戳到他最柔軟、最痛的那些地方。

一言不發(fā)的站起身，掏出那張熟悉的紙張，泛黃，褶皺，丟到黎華懷中，一言不發(fā)、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黎華小心的將折起的紙打開，笑意慢慢從嘴角爬上眼梢。

李青輕輕扣門。

“怎么了？”黎華心情舒暢，看李青也順眼了不少。

“我們爺兒問您吃晚飯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1】工科男的心靈手巧。

【2】神踏馬的儒家工科男。

第11章峰回路轉(zhuǎn)（四）

天很冷。

沒有風(fēng)。

雪鋪天蓋地的往下落，靜悄悄的。

黎華和李輕煙并肩坐在那輛熟悉的車子里，很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