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側(cè)看向禪睿，那一直平波無瀾的面上泛起笑，漸漸輕笑出聲，他道：“能得陛下垂青，是你福澤，是我福澤，是禪家福澤。我樂意至極，欣喜若狂。來日方長，你我盡心為君為民，攜手并進(jìn)。”他將最后那四個字幾乎是咬在舌尖，面上的笑和眼中的熱一般濃烈，縱然是已經(jīng)有所預(yù)料的禪睿也在微笑后脊骨發(fā)麻。

禪睢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他正摩挲著手臂，就聽見兄長在那邊對圣上道：“……禪睢玩劣，久居府院也非男兒所向，斗膽向圣上請命，將他送去父親身邊。”

禪睢立刻炸毛道：“哈？！”

誰要去父親身邊啊！

圣上一個眼風(fēng)掃過來，讓他原本因為抗議而挺直的腰身立刻又彎下去，滿目敢怒不敢言的可憐。圣上頷首，算是允了。禪宗對禪睿露出個稍安勿躁的表情，道：“禪睢年紀(jì)與禪景相差無二，雖未及冠，卻也不該是守在父親身邊。不如一同送去李道長門下兄弟二人，作伴也好。”

……那還不如去父親身邊。

禪睢越看禪宗越覺得他jian詐，支開自己一定是對兄長有所企圖。聽說李道長十分嚴(yán)厲，一看禪景就知道……他一回頭，看見禪景還在試臺上擦著他爛刀，時不時低頭說些什么的樣子。

正常人會這般行事嗎？

禪睿頓了頓，道：“嫡庶尊規(guī)有別，禪睢頑劣唯有父親能斂。且兄弟眾多久居帝都，我唯恐父親青燈古剎多有不便，禪睢前往，也算替眾兄弟寥解敬孝之難。”言罷不待禪宗反駁，便俯身恭禮，輕輕道了聲：“愿家主隨我此愿。”

禪宗垂眸看著他烏發(fā)傾瀉在青衫之上，鋪染到自己手指咫尺，鼻尖似乎還能嗅見他微苦的藥香。禪宗的指尖動了動，側(cè)垂的神色仿佛有些郁傷，指尖觸碰到他的發(fā)尾，柔滑的感覺還停留在自己親手替他解冠的曖昧憶間。昨日他還替他撣過袖袍，今日便正面御前鋒芒不減。

許久。

禪睿才聽見他在自己頂上傳來一聲。

“諾。”

章十六

禪睢最終還是被塞進(jìn)了去古剎的馬車，被他兄長打包送給了父親大人。他走的那一天禪睿站在亭里望了許久，久到另一個馬蹄聲也停在亭外。

禪睿已經(jīng)換了青衫，著那一襲雅白。他站在這送亭之中，就是一幅夏景。“看來大理寺也非傳聞中的那般忙。”他沒回頭，扶著欄桿，依舊平淡如水。

高居馬背的禪宗甩振馬鞭，“御前白衣都這么悠閑，大理寺算什么。”

禪睿似乎笑了，可惜他始終只給了禪宗背影。余夏的風(fēng)拂撩他的衣袖，苦澀的藥香清飄飄在送別的淺憂。禪睢一直是他的軟肋，如今這個軟肋已經(jīng)被他親自送出了帝都，剩下的時日，他與禪宗又該如何自處？父親見到禪睢，自會知道些什么啊……深宅中的關(guān)系就像是灼燙的隱秘，他和他尷尬的站在兩側(cè)，突然驚覺后是抵死纏綿的荒涼。

“如今終于沒有了后顧之憂。”禪宗只望著他，“你想做什么。”

“我已經(jīng)請告圣上，不日將往鳴杉城。”

鳴杉城。

果然是鳴杉城。

握緊的手松了又緊，反復(fù)的像是禪宗的心潮。他什么也沒有說，偏偏額角突跳著，他猛然抽下馬鞭，吃痛的駿馬嘶鳴一聲沖出去。郊外的風(fēng)猛烈撲打在臉上，禪宗疾策著像是不會停止的執(zhí)念。他在馬上不敢回頭，生怕回頭一眼，身體就會調(diào)轉(zhuǎn)馬頭，將亭中白衣掠回身前然后拋卻雜念直奔天涯。

這一刻真是該死的想搶走他去私奔！

只要掠奪到他一直跑下去就好，讓禪家和圣上什么統(tǒng)統(tǒng)去見鬼！

禪睿雅白的衣袍在風(fēng)中似乎染上了禪宗怒驚的風(fēng)塵，他沒有撣袖和拂身，而是一直看著禪宗奔馳的馬沖往遠(yuǎn)處，目光中說不清的綿長。他走出亭子，只是在他即將要看不見禪宗的馬時，禪宗又霎時勒起韁繩，駿馬揚(yáng)蹄驚嘶，生生被主人拽扯回籠頭，比方才還要兇猛的速度沖回來。

青色的衣袍在疾風(fēng)中飛揚(yáng)，禪宗咬牙切齒的將他兇狠地?fù)屄由像R背，扣按在胸前，腳下的馬鞍使力，馬匹不管不顧的瘋沖出去。鼻尖就抵在禪睢耳邊的guntang摩挲，禪宗低低地冷笑，像是被他氣極了，恨不得將這個人都按進(jìn)自己軀體里。

“好啊，去吧。既然要走，那就把賬算清楚禪睿。你這里到這里，渾身上下每一寸都是我養(yǎng)白養(yǎng)rou的，搭上了圣上的線就迫不及待的去找女人，誰來償還我？”他深深嗅著他越發(fā)苦澀的藥香，低啞道：“把這樣的你送給瓊桃，從此我的夜誰來暖？”

縱然是禪睿，白皙的耳際和頰面也被他氣息籠熏的泛紅，但是一直只會溫柔溫和溫隨的男人咬了唇，清貴風(fēng)采在他的馬背上早就煙消云散，道：“有種你就這樣跑進(jìn)帝都去。”

禪宗抽馬鞭，當(dāng)真就這樣沖向帝都城門。一青一白在馬背上何其顯眼，況且這馬也不是普通的馬，跑起來的速度蠻橫又沉重。遠(yuǎn)遠(yuǎn)守城軍就看見了，今日守城的小將還是禪家軍里當(dāng)過職的，怎么敢攔。慌忙呵退開進(jìn)城的百姓和商隊，給這位爺留出一條順暢的入城道。

這小將遠(yuǎn)遠(yuǎn)瞧著，還以為宗二爺今天是得了美人馬前逢春，待馬近了才嚇傻了。那是美人嗎？！那分明是如今炙手可熱的禪白衣禪大公子！那可是親兄弟啊……啊啊啊安國公若是親眼瞧見這對兒子這般大膽行事會不會殺了他們這些目擊者？想到這里他恨不得把眼珠子藏起來，急得抱頭蹲身，趕忙大喊道：“讓他們進(jìn)、進(jìn)、進(jìn)！別攔！上面問起話來就說我在如廁里出不來！啥也沒看見！”

禪睿在疾策中呼吸急促，緊張的掌心滿是濕汗，臉色也愈加不妙。最重要的是，禪宗今日是真的被驢踢了腦袋，竟然敢這么狂妄的真帶他入都！

明日滿朝文武如何說法？圣上問話如何作答？禪家聲威將會如何被口誅筆伐？父親呢？父親會不會直接派人今夜就要了他的腦袋！

緊張的手掌被人強(qiáng)勢的插握住，交合著握緊。禪宗握著他的手牽著韁繩，下頷緊緊壓在他肩頭，懷抱緊密，十指交握。溫雅的面容在這個時候奇異的惡劣。

被急馬驚掠的攤位和人潮驚亂四散，禪宗目光緊盯在他微垂的脖頸，看見他側(cè)顏霜白卻平靜，想要一口咬死他的沖動絕不是說說而已。

禪景正在街角買糖人，才掏出的銀角還沒遞出去，身后就像狂風(fēng)卷襲過去。他呆毛被卷帶著偏了方向，他眨著貓眼，一臉懵懂的看著對面賣糖人老先生因為吃驚長大的嘴。

噫。

發(fā)生了啥？

潺淵在他身側(cè)打了個口哨，揉正他的呆毛，淡定道：“遞錢。”

禪景老實(shí)的回神遞錢……“啊喂！你怎么也在這里？！”他大驚的跳開一步，看向一邊空蕩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