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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錯覺。男人沒有表情,渾身癱軟,唯有絕望暴烈地綻放。華澤元一動也動不了,像被吸去魂魄一般的木然,潰敗。他用盡力氣與對方吸著自己的眼神拼命拉拽,終於讓他奪回神智,退了一步,卻是元氣大傷。他不知該怎麼辦,他不能讓他活著,更不能讓他的尸體留在那里,他必須毀尸滅跡,讓人找不出蛛絲馬跡。然而力不能及。於是四下張望,在腳踢到一塊巨石時,心陡地狠了下去,他蹲下,將它拾起,站起來舉高,盤算著如何砸下去。等他再作鎮(zhèn)定,望下去時,男人輕輕地閉上了眼睛。身體抖了一下,表情痛苦地張了張嘴,臉一歪,有氣無力地吐了口血。華澤元的手一軟,石頭掉下來,還好他及時閃開,不然就砸到了腳。他有些泄氣踢了踢石塊,在懸崖上急得團團轉。男人一向很聰明,如果找到方法求救,自己便危在旦夕。猛地轉身,他惡狠狠地朝對方再次瞪去,男人恰好張開了眼睛,但這一次,里面什麼都沒有,空空的。他也不那麼害怕了,而是精明地若有所思,望著對方的眼睛瞬息萬變,突然之間,放大了整整一圈。他竟然看見男人的手動了動,撐在旁邊,突然向外一翻身,落入了旁邊的深淵……“……”當他從萬分的震驚中醒悟過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蹲在地上,沖那個剛剛還躺著男人現(xiàn)在已空蕩蕩的地方,急切地伸著手。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次又一次地確認這究竟是不是真的。這明明是他希望的結果,但最後竟然有種被欺騙的感覺。但最後,他不得不承認,那個叫肖騰的男人選擇了屬於他的方式,終是決絕地從華澤元的生命中將自己徹底抹去……他的目光從滿滿的懷疑和惶恐,終於歸於死水般的平靜。華澤元跌跌撞撞,連滾帶爬地下了山,這匆忙的一路似乎還殘留著他們來時的足跡、他們溫暖的低語,影影綽綽,草木皆兵。手抖得很兇,連鑰匙都拿不穩(wěn),他不知道是怎麼打開車門的,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又沒了適才胸有成竹的鎮(zhèn)定。關上車門,發(fā)動引擎,他只想快點離開這里。握住方向盤的右手一直顫抖個不停,畢竟自己殺了個人,第一次怎麼都會緊張的,沒事沒事。他重重地安慰自己。他試圖放松心情,不要胡思亂想,但是男人絕望的目光總在眼前揮之不去。他的心一陣一陣地猛悸,幾度窒息。他不得不讓車走走停停,搖上車窗把不停灌進來的風連同空氣統(tǒng)統(tǒng)隔離。攤在座椅上,雙頭捧著額頭,他頹然地長呼一口氣。心臟時不時的抽搐,在他不懈努力下,終於有所緩解。但看見上面擺著一盒男人沒抽完的煙時,情緒再度波動起來,頭痛欲裂,他趕緊將那東西丟到腳下,踢到後面。聽點音樂也許要好些。他模模糊糊地想。在耳邊傳來充滿磁性,緩慢深沈的嗓音時,他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蹦起來,想要將音樂關掉,但手指觸到聲源時眼神陡然變得迷離。張國榮用他好聽的嗓子在深夜里動情地唱著: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我的愛也真,我的情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輕輕的一個吻,已經打動我的心,深深的一段情,叫我思念到如今……不知不覺,華澤元已經淚如泉涌。他彎下腰,抱頭痛哭。他嚎啕大哭。他似乎聽到肖騰在他耳邊溫柔地說,阿元,我要一輩子對你好。但他終是逼男人對他撒了謊。回到家,他輕輕推開門。不知出於什麼原因特意為他等門的吳萱,從亮堂堂的客廳跑出來,看見他雙眼紅腫,愣了一愣:“你怎麼了?”然後她輕輕地笑了起來,過去挽住他的手,親切地問:“華大哥,我老哥呢?”華澤元渾身一震,不著痕跡地掙脫她的手,面無表情地往臥室走。吳萱不依不饒地追過來,手背在手頭,笑嘻嘻地繞著他走:“嗨,嗨,我哥呢,他不是和你一起的麼?”見他不理,便繞到他面前,伸出手擋住他的去路,眼睛閃著狡黠的光,用手指戳著他的胸口,表情很是俏皮:“你走哪去?還沒告訴我哥他人在哪里。對了,”她賊笑著踮起腳,湊向他木然的臉,神秘兮兮地:“今晚過得怎麼樣?我哥有沒有對你說什麼?還是……”她有些不安地猜測,但還是樂觀地笑了:“還是他對你表白了,你接受不了?不會吧?嗯?我哥是真心的,不然哪會照顧你這麼久。”吳萱見男人不吭聲,臉變得煞白,簡直是不明所以,覺得這事似乎不太順利,便繼續(xù)勸他:“我覺得沒啥啊,雖然你們都是男人,但真情可貴,你好好考慮考慮。我哥他人這麼好,給你我還舍不得呢,畢竟這麼大個便宜……嗯,”她臉上的笑慢慢消失,眼神很認真地:“你要好好珍惜才是。”華澤元嘴唇顫抖,臉白得透明,轉開頭,一句話沒說,就進了門里。回到臥室,他像斷線木偶般,脫力地倒在床里。那熟悉的氣味,輕輕地縈繞在鼻間,悲愴至極。他一點一點地睜開眼。又一點一點地閉上。感覺自己像一只浮萍,顛簸在過去。算了。都過了,一切,都沒了。糾結又是何必?他似乎想通了。他想,自己的確是對那個人有感情。但也是暫且。畢竟兩人一起這麼久,他不可能對他們之間發(fā)生的那些事漠不關心。剛才也許是一時沖動。悲從中來。可現(xiàn)在,又覺得,一部分的悲慟和懺悔實在多余。相信時間會讓他真正做到了無痕跡。總有一天,也許是不久,他便會忘記。他一向習慣高估自己,或許也高估了自己對他的情意。這是完全有可能的。今晚的月亮太過陰霾,而明天的陽光很燦爛也說不一定。生活之所以是生活,那是因為,無論少了誰,都會依然繼續(xù)。而華澤元之所以是華澤元,就是自己也可舍棄,更沒有什麼人是不能離開的。天蒙蒙亮了。他洗了臉,剃了胡須,穿戴整齊,面無表情,夾著公事包,駕車使向公司。後來,他把車好好洗了一遍。把房間的布置也換了。沒住幾日,干脆搬了家。放眼望去,一切都是新的。他專注工作,事業(yè)突飛猛進。一天又一天,風調雨順的。坐在辦公室,享受著香濃的咖啡,和往常一樣,心無雜念,算了算時間,再過幾日,便要大婚。西裝革履的男人笑了。旁邊的玻璃窗上,和他如出一轍的臉,也同樣笑容滿面。窗外,有鴿子飛過。由於窗戶關得緊,并且隔音,所以聽不見翅膀撲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