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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沒想過死亡,更沒想過這么冷酷的詞匯會和陸商掛上鉤,可那人分明就在那道門后,承受著他無法想象的痛苦。他沒由來感到一陣心慌,前所未有的焦慮席卷了他一直努力維持的冷靜,眼眶一陣陣發澀。好在沒過多久,手術室的門開了,他倏地站起來,緊張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擺,幾個護士推著擔架床出來,潔白的床單上,陸商雙眼緊閉,臉色慘白,削尖的下巴上沾了一點血跡,被護士用酒精棉球擦掉了。他正想跟過去,主刀醫生按住了他的肩膀。“你是黎邃吧。”那醫生把口罩摘掉,露出一絲笑意,“你好,我是梁啟齋,子瑞的叔叔。”“梁伯伯。”黎邃訥訥地叫了聲,心思和眼神全在錯身而過的擔架床上。“他沒事,休養一周就可以下床了。”梁醫生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這次雖然危險,好在你們送醫及時。”黎邃這才回過神來,驚道:“很危險嗎?”梁醫生看了他一會兒,道:“有驚無險。”“高強度工作,長期缺乏休息,正常人都承受不住,更何況是個先心病人。”黎邃的肩膀塌了下去,沮喪又自責:“他從沒跟我說過這些,那我能幫他做些什么嗎?”“專業上的護理有專人負責,你可以試著幫他放松,他繃得太緊了,身體和精神都是,一直這樣下去,對身體是很不利的,”梁醫生打了個比方,“人的身體就像彈簧,長期拉得太狠,就會失去彈性。”默默在心里重復了一遍,黎邃有所感悟,梁醫生又道:“他的病情都是保密的,不知道跟你說過沒有,對外不要聲張,知道嗎?”這點陸商還真沒提過,不過他本就不是多嘴的人,想到之前發病的時候都要刻意避開人群,多半也是不想被人知道,立即點頭應允。☆、第十二章在監護室觀察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轉移到普通病房來,黎邃坐在床前,盯著呼吸機動也不敢動。術后需要平臥24小時,因此沒有用枕頭,怕壓迫到胸口,被子蓋得也不厚,陸商身上、手臂上貼滿了電極片,口鼻架著呼吸機,整個人看起來脆弱得好像一碰就會壞。伸手握上去,那雙手冰涼涼的,毫無溫度,呼吸也很輕,黎邃有點害怕他什么時候就不呼吸了似的,隔一會兒就俯身探一探。所有的鋒芒和耀眼都撤去,黎邃才意識到,陸商比他想象得還要瘦一些,以往冬天的時候包裹在厚厚的大衣下,他還不覺得,此刻只穿了病號服,衣領里露出細瘦的脖子,正隨著呼吸輕微起伏。還有手腕,手術的緣故,白皙里泛著些微病態,凸起的青筋非常明顯。床頭的心臟監測儀規律地畫著曲線,黎邃捂著他的手,怎么也捂不熱。他輕輕叫了一聲,病床上的人沒有任何反應,依然雙眼緊閉。他把頭枕在床邊,熟悉的沐浴露香味霎時縈繞鼻尖,這味道終于讓他稍稍安心了一些。病房里常年維持著22度的室溫,白天還好,到了晚上多少有點冷,護士很貼心地給他拿來了一件外套,讓他去吃點東西。黎邃沒什么胃口,就著冷掉的小米粥吃了點面包,中間梁醫生進來看了一次,給陸商換了藥,又加了兩瓶葡萄糖。“他什么時候醒?”黎邃問。“應該快了,你不休息一下嗎?”黎邃搖搖頭,梁醫生檢查了一下他的胳膊,見傷口愈合得不錯,也就由他去了。病房本來就安靜,到了晚上,只有值班的護士小聲在走廊里聊天,黎邃趴在床邊,聽著似有若無的絮叨,抵擋不住困意漸漸睡了過去。不知道是幾點鐘,睡夢中感覺有人在輕輕撓弄他的頭發,黎邃打了個激靈,抬起頭來,對上一雙沉寂如水的眸子。“你醒了?”黎邃立即坐起來,緊張得聲音有點啞,“要喝水嗎?”陸商的臉色很蒼白,聞言眼睛微微一閉,是拒絕的意思。他還不太能動,呼吸機罩著,也沒有辦法開口說話。叫來值班醫生看過一遍,確定沒有異常情況,黎邃一顆心才終于落了地。外面天還黑著,黎邃把燈光調暗,從柜子里翻出一個枕頭,輕抬起他的頭小心墊上,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做這些動作的時候,陸商一直沒有動,全任他擺布,兩個人上下對視,臉對著臉,仿佛只要一俯身就能吻上去似的。如果現在拿開呼吸器,去親吻他,以陸商的身體狀況,肯定沒辦法反抗……黎邃被自己出格的想法驚了一驚,立刻別開了臉。天快亮的時候,醫生過來撤掉了幾個電極片和呼吸機,黎邃找護士拿了棉簽,沾了些溫水,替他擦拭有些干裂的嘴唇。陸商還不能保持長時間的清醒,意識時而模糊,感覺到嘴唇上的水分,條件反射地輕輕嚅動,黎邃輕柔地動作著,思緒不可控制地被吸引了過去。不知不覺就靠得這么近了,陸商蒼白的臉呈現在他眼前,近得能感覺到彼此溫熱的呼吸,黎邃著魔一樣,被那雙輕微開闔的薄唇牽引。親一下?就親一下,不會被發現的吧?鬼使神差地輕輕貼了上去,蜻蜓點水般,又迅速退開,過程快得黎邃根本沒來得及感受到那雙嘴唇的觸感。整個人好像偷到了什么稀世珍寶一樣,被巨大的滿足感籠罩,壓倒性覆蓋了夾雜其中的那一絲自我譴責。甜蜜之余,他又后知后覺地感到有些緊張,心跳砰砰作響,兩耳發紅。就在這時,陸商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黎邃回過神來,身體僵了僵,倉皇退了出去。在水房接了壺涼水,連著灌了三大杯才冷靜下來,黎邃腦中像擱置了一張錯亂的老碟片,一會兒閃現陸商的臉,一會兒是梁醫生的話,一會兒又是自己失禮的舉措,理智和沖動相互拉扯,他覺得自己好像一只掉進了玻璃瓶里的蜜蜂,急需尋找一個出口。“黎邃?你在這里干什么?”還沒來得及理清自己紛雜的思緒,黎邃轉頭見孟心悠站在門外,正好奇地探頭。不知什么時候蹲在了地上,黎邃立即站起來,舉了舉手上的杯子,“我喝水。”“陸商呢?他怎么樣了?”黎邃放下杯子:“他在睡,我帶你去見他。”兩個人走在走廊上,孟心悠一直盯著他,黎邃被盯得不自在,總覺得像被人看穿了什么小秘密似的,轉頭問:“嗯……我臉上有東西嗎?”孟心悠露出微笑:“有黑眼圈,嘴角還有面包屑。”黎邃沒想到她這么直白,窘迫地伸手去摸嘴角,還真有。單人病房,孟心悠一進去就伸手拍了拍陸商的臉,“醒醒,別睡啦。”黎邃驚了驚,忍不住拉住她的胳膊:“他才剛做完手術。”“沒事,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