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頭來打量他，兩個人看了個對眼，迫于氣場，只好咳了咳，問：“要什么型號的？”

陸商看起來有些疲憊，指使黎邃自己去展柜上挑，“喜歡哪個，讓他拿給你試。”

黎邃一臉迷茫，被動地在展柜前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事實上，他對挑手機(jī)的概念和普通人挑私人飛機(jī)的概念差不多，只會看大小和外形，功能和品牌壓根兒不懂。

店老板秉著人傻錢多的心理給他推薦了幾款價高物廉的款式，可惜黎邃不買賬，最后挑了一個兩百塊錢的老人機(jī)，理由是“字大，好認(rèn)”。

陸商被他這不食人間煙火的語氣逗得彎了嘴角，一整天的疲乏消散了大半。其實東彥集團(tuán)也有電子產(chǎn)品的涉獵，還是某個著名手機(jī)品牌的合作商，明明一個電話就能搞定的事情，偏偏大老遠(yuǎn)地把人帶過來挑，甚至還樂在其中，也是有些不像他的作風(fēng)。

“你看這個，這個能用手滑的，還能上網(wǎng)……”店老板還在滔滔不絕地推薦，黎邃卻只盯著手上的老人機(jī)不語，半晌朝陸商投來視線，帶了點征詢的意味。

“喜歡就拿。”陸商欣然應(yīng)允，轉(zhuǎn)頭問：“A公司新出的平板有現(xiàn)貨嗎？”

“有有。”

陸商遞過去一疊現(xiàn)金：“拿一臺，算一起。”他的卡全扔在袁叔開的那輛車?yán)铮@是出納晚上給他的紅包，其實是公司的福利，每人一個，他也有份，不過拿來花倒是第一回，往年都是直接給露姨了。

既不問價也不還價，黎邃看著老板的表情從愁腸百結(jié)到心花怒放，前后不到一秒鐘，忍不住感嘆人類面部肌rou的強(qiáng)大可塑性，一邊又忍不住有點擔(dān)憂：“會不會太貴？我?guī)Я丝ā！?/br>
“有區(qū)別嗎？”陸商撐著頭淡笑。

黎邃一想也是，他的卡也是陸商給的，糾結(jié)錢似乎沒什么必要，可他長這么大，還沒有人當(dāng)著他的面給他買過什么東西，一時間“被包養(yǎng)感”爆棚，覺得既羞恥又忐忑。

這時老板開了票遞過來，陸商接過，目光在黎邃身上打了個轉(zhuǎn)，心情很好地起了逗弄的心思：“好像是有點貴。”

黎邃一愣，那頭又問：“貴的話，你打算怎么辦？”

“rou償？”店老板從這不太對味的對話中抬起頭來，下意識脫口而出。

黎邃：“……”

陸商笑了笑，很淡那種，卻感覺他是真的在高興。

☆、第六章

出來的時候，街上已經(jīng)看不見人影了，連車也沒幾輛，打工的、上學(xué)的都回了家，這座城市一年到頭反而是過年這幾天最冷清。

他們的車停在街道對面，隔著不長不短一段馬路，只能步行。地上的積雪因為無人清掃，結(jié)了厚厚一層冰，黎邃左右手都拎著東西，一個沒注意腳底打了個滑，險險擦著疾馳而過的轎車。

陸商聽到動靜，回身等他走近，遞給他一只手。黎邃在原地一滯，笨拙地把袋子都移到一邊，騰出另一只手握了上去。陸商的手指很涼，沒什么溫度，大冬天里觸碰實在算不上舒適，黎邃卻盯著交握的手，耳邊仿佛聽見了暖流淌過的聲音。

晚上回去，露姨給他倆熬了姜梨汁，睡前一人喝了一大碗，解酒又御寒。

“明天不用去公司了嗎？”黎邃已經(jīng)摸出陸商的規(guī)律了，一等他從浴室出來，就把熱水和藥片都遞了過去。

“嗯，”陸商用浴巾擦干頭發(fā)，接過藥片，“新手機(jī)，不拿出來試試嗎？”

黎邃聞言迅速把袋子翻了出來，仿佛早就在等著這一刻。陸商坐到床上，扔了包裝盒，給他上好電話卡，又把自己的號碼存進(jìn)去，遞回給他：“打一個。”

陸商給自己存的名字就叫“陸商”，簡單明了，沒帶任何稱謂。黎邃盯著通訊錄里多出來的一條，心情遠(yuǎn)比他想象得要復(fù)雜得多。這種感情，大概常人無法理解，他的過去是一片空白，就像這條通訊錄，而現(xiàn)在，看，多了一個人，多么不可思議。

很多人見面互留號碼時都會說一句“常聯(lián)系”，留下這串?dāng)?shù)字，也就默認(rèn)了接受對方與你建立聯(lián)系，在他的小世界里，這樣的人，陸商是第一個。

“是這樣嗎，好像沒有反應(yīng)？”黎邃撥出去，房間里沒有任何聲音。

陸商單手拉開抽屜，里面露出亮光：“是我調(diào)了靜音，你再試試這個。”說完把平板遞給他。

這東西對黎邃來說有些高大上，但倒不是沒接觸過，酒吧點單用得也是這個。黎邃一向?qū)@類電子產(chǎn)品全無好感，總覺得屏幕太花哨，變化方式也過于繚亂。他困難，很多時候內(nèi)容還沒看明白，屏幕就令人沮喪地熄掉了，要么就是出現(xiàn)一些奇怪的提示，看也看不懂。

陸商遞過來的非常簡潔，純黑色背景，字調(diào)得很大，上面只有幾個圖標(biāo)。

“這兩個是識字的，這個是寫字的，”陸商耐心教他，“這個用來做題，上完課讓老師教你用，知道嗎？”

黎邃：“好的。”

陸商又劃了幾下，問：“生日是幾號？”

黎邃沒答話，陸商抬頭一瞥，就知道自己又問了個多余的問題，直接把他的手指頭扯過來，摁在了中間的按鍵上。

錄完指紋，陸商給他親自示范了一遍：“這樣，就打開了。”

A公司的產(chǎn)品一向人性化，上手非常容易，黎邃抱著平板試了一會兒，迅速掌握了要訣，轉(zhuǎn)頭想跟陸商報備，卻發(fā)現(xiàn)他閉著眼已經(jīng)睡著了。

黎邃曾聽梁子瑞吹牛的時候無意提過，說陸商意志力驚人，人前看起來總是精神百倍，但事實上他的身體很容易疲勞。細(xì)想他這一天下來幾乎沒休息過，晚上還冒著大雪開車帶他東奔西跑，想必是累極了。

黎邃輕手輕腳地把平板手機(jī)全部收進(jìn)屜子里，悄悄關(guān)了燈。

臥室暖氣很足，陸商的體溫卻偏低，尤其是下肢，腿腳冰涼涼的，一點溫度也沒有。黎邃不由輕輕靠了過去，傳遞給他一點體溫，他從小凍慣了，反而練出了一身無論穿得多單薄都暖呼呼的體質(zhì)。

睡到半夜才感覺被窩里熱乎起來，黎邃覺得熱，下意識滾到一邊繼續(xù)蜷成一團(tuán)。這動作擾醒了眠淺的陸商，沒睡醒的人自制力都差，他也不例外，皺眉伸手把身邊的火爐撈過來，貼在懷里了才滿意。

抱得太緊，以至于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出現(xiàn)了尷尬的局面。陸商是個正常人，一般男人早上會有的反應(yīng)，他一樣會有，鑒于身體的緣故，多年來他過著禁欲的生活，但那不代表他在這方面會與別人不同。黎邃一開始并沒反應(yīng)過來，等明白過來之后，直接窘出了一頭汗，他僵在床上，陸商不動，他也不敢動。迷迷瞪瞪的，腦子里就浮現(xiàn)出昨晚店老板有意無意說的那句“rou償”。

天，他為什么正經(jīng)學(xué)問不懂，偏偏這種詞匯卻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