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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之后,那會有多體面?福喜的心里肯定是很高興的,當時一時沖動他險些就答應了,可是那一瞬間他想到了方公公。如果他到了東宮,那么他師傅方公公怎么辦?他不可能把他一個人丟在那。“唉……”下了決定,他的心里一陣輕松,不過也有些失望——這是一個多好的機會啊!“等明日,還是回了殿下吧!”既然下了決定,福喜就不會給自己后悔的余地。沒了思想上的負擔,他抱著被子很快的就睡著了。夜色漸深,月光從窗外落下,如白紗一樣,靜悄悄的鋪到了地上。“唔!”福喜一張臉皺成了一團,睡夢中也露出一絲不安穩來,腦門上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他猛然睜開眼睛,眼里還殘留著夢里的倉惶。纖長的手指緊緊的抓著光滑的被子,福喜將頭埋在被子里,直到喘不過氣了這才將頭鉆了出來。只要閉上眼睛,他就能看見那中年太監死去的那一幕。匕首割進喉嚨的感覺,飛灑而出的血液落到臉上帶來的近乎燙人的溫度,對方瞪大的眼睛宛若瀕死的魚,高高突起。醒了就再也睡不著了,福喜索性坐起了身,往身上披了件衣服,拖著鞋推門出了門。往日這個時候他已經和師父手推著木車,往每宮去收夜香了。那時候,氣氛是靜謐的,仿佛你只要稍微大點聲,整個皇宮都會被驚醒。他從一開始的滿手水泡到現在的一人推車也沒有什么問題,手心已經起了一層厚厚的繭子,保護他的手。今天的月亮又大又圓又白,底下雪白的積雪反射著粼粼的光,宛若白晝。東宮里邊有一小湖,靠近正房,倒沒什么名字,里邊種了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芙蕖,在夏日的時候,滿湖荷色,煞是好看。不過到了冬天,也只得一堂枯葉殘花。福喜耳力驚人,出門便聽到了湖邊傳來的聲響。眉頭一皺,思量幾許,提步往那邊走去。這么晚了,會是誰還在舞劍?福喜心里走了大約的猜想,能在東宮如此肆無忌憚的,除了這東宮的主人,還能是誰?他住的地方是太子寢屋的右耳房,另一間左耳房則是住著習坤。兩間耳房原是給太子的貼身太監住的,好方便他們伺候太子,不過太子也只有一個貼身太監,這一間便被空了下來。舞劍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拐了一個角,福喜就看見習坤抱著一件黑色裘袍靠著墻壁打著呵欠,雙手抱著肩膀,一副又困又冷的模樣。“習公公……”福喜喚了一聲。在一干太監里邊,習坤比起其他宮里的主管或許都還要來得體面,不為其他,就因為他的師父是伺候景熙帝的貼身公公,也是在皇帝的乾祥宮當差。后來景熙帝見太子身邊的貼身公公何公公年紀不小了,便把習坤給了太子。習坤被嚇了一跳,扭頭見是福喜,便把欲要脫口而出的罵語咽了回去,頗有些客氣的道:“原來是福公公?時辰也不早了,你不在屋里睡覺,怎么跑這兒來了?”福喜看著在湖邊一片空地上拿著一把長劍舞劍的楚驚天,隨口應道:“睡不著,出來走走。”“太子,這是怎么了?”有煩心事?習坤玩笑一般的道:“福公公難道不知道我們做奴才的口風一般都很緊?”也就是說,這話他不該問。他們做奴才的,最忌諱便是將主子的事說了出去,因此好的奴才口風都很緊。福喜知道自己失言了,略有些歉意的道:“倒是我唐突了。”習坤一笑,道:“不過,福公公是殿下信任的人,自當別論!”做奴才的就是要有眼色,習坤是看出來了,這福公公在太子殿下心里的地位可是不一般,些許以后他還有多多仰仗他的地方,倒不如提前賣他個人情。反正這事,等他伺候太子以后也會知道。在習坤看來,福喜伺候太子的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雖然他說是要考慮考慮,但是這不過是欲拒還迎的姿態。想著,他臉上恰好的露出一絲愁緒,道:“殿下自來,便有失眠的毛病,每日必當是累狠了,方才能安穩入睡!”這事,他也是到了太子身邊才知道的,可想而知這消息瞞得有多緊,就連他師父都不知道。福喜微微一驚,脫口道:“怎么會這樣?”習坤道:“誰知道啊,就連黃太醫,也拿不出個辦法來。”黃太醫,是專為太子殿下診脈的,那醫術那肯定是好的。那邊楚驚天收了劍,道:“習坤,你在那邊嘀嘀咕咕些什么?”“殿下……”習坤連忙上前張開黑色裘袍給楚驚天披上。“殿下……”福喜跟在他身后,仰著瓜子一樣精致的小臉輕聲喚了一句。楚驚天驚訝的看著他,接過習坤遞上來的帕子擦了一把汗淋淋的臉,問道:“怎么還沒睡?”福喜笑著摸了摸頭,眼里有些晦暗,道:“奴才有些睡不著,出來走走!”楚驚天敏感的發現了他的不對勁,走到湖邊的一塊石頭上坐下,招手讓他過來:“這景色不錯,你過來!”又指了邊上的石頭讓他坐下。湖里的荷花殘葉已經被清理干凈了,能看見一輪圓月倒映在湖中。習坤很有眼色的在冰冷的石頭上鋪了軟墊,福喜可沒這待遇,不過他不怕冷。“殿下……”習坤在一邊被冷風一吹,抱著胳膊打了個哆嗦,臉上被風吹得似是被刀子割裂了。這太子晚上睡不著覺,遭罪的可是他啊,所以說貼身太監也不好做。楚驚天剛剛出了一身的汗,也不冷,看福喜雙手放在膝蓋上,仰著頭看著他,那模樣乖乖巧巧的,就像是收起了利爪的貓崽兒。“怎么睡不著?”他的聲音不自覺放軟了些,或許從在湖底那個本不應該出現的吻開始,他待福喜就與別人有了不同。福喜不自覺的捏緊了放在膝蓋上的手,下意識的低下了頭,別開了目光,有些艱難的道:“殿下,奴才……奴才殺人了!”他只要一閉上眼睛,就仿佛能看見對方死不瞑目的模樣,那么丑陋。楚驚天一愣,不由失笑,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軟了幾分。這宮里,又有幾個人手上是干凈的?這個人,以前太干凈了,因此才會接受不來。“傻孩子!”他揉了揉他的腦袋,等到對方仰頭看他,他才笑道:“這不是你的錯,這是那個人該死,如果你不殺他,或許有更多的人會被他欺辱。”“你不用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