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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錦素不動,抬頭看著那個憐香惜玉的男人,覺得無比的諷刺,“父親,女兒求祖母求母親放過那兩個丫頭,不單是因為我們的主仆之情。更重要的是,為了我們李家的名聲。” 她這番話,令李復儒重新皺了眉,轉身看過來。 “你這話何意?” “父親,您是御史。朝堂之上,您立身嚴正,人人稱贊。若是因為家中出了人命,或是鬧大了傳揚出去,有損您的官聲。再者,苛罰下人,縱是有理,別人也會私議我李家無寬宏大量之心,失了讀書人的氣度。女兒不為自己,為了李家上下,求父親將此事大事化了,小事化小,容女兒找個人牙子,悄悄將她們發賣。日后別人說起,女兒也無愧于心,當得起一個義字。” 李錦笙心里已經肯定,以三娘之蠢,是說不出這樣的話來。必是有人在背后教了,而那人一定是四meimei。 鞏氏也驚訝,這原是自己常用來順老爺心意的話,怎么被三娘學了去。果然是開了一些心竅,都學會這一招了。 李復儒瞇起了眼睛,三娘說得不無道理。 “事情是你院子里出的,你祖母和母親是怕你年紀小處理不來,才想著替你處置。她們一片拳拳護你之心,你當銘記于心感恩不盡。既然你心里有了成算,就按你說的來。” “女兒記下了,多謝父親。” 李錦素爬起來,先是踉蹌幾下,成mama趕緊扶著她。她站定后輕輕推開成媽艱的手,接著便跑開了。 一直接沖到柴房。柴房里面沒有哭聲,只有悶哼聲,想來紅綾和朱絹是被堵了嘴的。 “紅綾,朱絹……你們怎么樣了?我去求了祖母,求她放過你們,祖母不同意,我就跪著不起來…后來我又去求母親,母親也不同意…我跪著求她,她一直不松口。最后父親來了…我求父親,父親終于點頭了…柴mama,你趕緊停手吧,我求求你了…” “姑娘…紅綾,朱絹,你們兩個死丫頭,真真是傷了姑娘的心。姑娘為了你們,四處求人…你們怎么能忍心背叛她…”成mama也抹起淚來。 里面似乎停下來了,柴mama虎著臉出來。 “三姑娘,老爺真的同意了?” “柴mama,我不敢哄你。你要是不信,去問父親吧。父親已經答應我了,說是這兩個丫頭由我自己處置。” 柴mama將信將疑,眼睛四顧,看到李錦笙身邊的人,那人做了一個手勢,她才算是信了。 “既然老爺發了話,那老奴就放心了。三姑娘,你年紀小,老夫人是怕你被刁奴哄了。你心軟,不忍責罰下人,老夫人替你做了惡人。老奴說句不好聽的話,你如此立不起來,真是傷了老夫人的心。” 說完,柴mama讓里面的婆子們出來,一起離開。 李錦素沖了進去,沒有聞到血腥味,可是紅綾和朱絹已沒了人形。內宅的刑罰,向來是傷骨不見血。 “紅綾,朱絹,你們還好吧?” 兩人神智尚是醒著的,看到她一副關切的模樣,不由得心生后悔。 成mama心疼地將兩人身上的繩索解開,邊流淚邊道:“你們真真是傷了姑娘的心…都到了這個時候,姑娘還念著你們,跪得腿都直不起來…要不是姑娘念著你們,你們只怕今晚都熬不過去…你們怎么這么糊涂,聽信他人的話,生生斷了和姑娘的主仆之情…” “姑娘…”紅綾和朱絹羞愧著,嘴唇嚅嚅,事到如今,那沒有背主的話是怎么也說不出來。 “好了,什么也別說了,明日一早我就尋一個好人牙子,讓她替你們重尋一個好主家。你們切記,以后萬事要小心…” 李錦素似是不忍看她們,別過頭去。 紅綾和朱絹哭了起來,和成mama抱成一團。 一大早,兩人就被發賣了。 李錦素的速度很快,為怕常氏和鞏氏再塞人,她讓人牙子將紅綾和朱絹領走后,送了一批人進府。 她一直深信,人與人之間是有眼緣的,挑了一個瘦弱的丫頭,改名綠荷,放在身邊。 鞏氏那邊,她也有應對之詞。大意是不愿因些許小事勞煩家中長輩,她自己解決了,當然肯定是事先知會了李復儒的。 賣人買人后,隔了一天,京中悄起流言。 說的正是李家的內宅之事,說常氏身為婆婆一直覬覦高門媳婦的嫁妝。佟氏死后,她便霸占著那些田產鋪子不放。 這些年,常氏穿的是綾羅綢緞,吃的是山珍海味,連那破落戶出來的安姨娘都跟著沾光,吃穿用度不輸別家的當家夫人。 偏人心險惡,花著佟家的錢,卻使勁作踐佟氏留下來的女兒。田產鋪子沒了后,常氏真真是氣病了。心有不甘又想出一招,想霸占佟氏留下的東西,還買通孫女身邊的下人,將庫房里的東西偷出來,不想事情敗露了,又想殺人滅口。 好在李家三姑娘心善,哭求李大人,保住了兩個丫頭的命,含淚發賣了。 一時之間,常氏被傳成一個十足財迷心竅的壞婆婆壞祖母。連她早年嫁進李家后不敬婆母,與李氏族人鬧僵的事情都被翻了出來。 而鞏氏,則未被人提起。李錦素心中納悶,知道這事肯定是表姐安排的,只是為何單說常氏一人,半句未提鞏氏。 她將心中疑惑說給李錦瑟聽。 李錦瑟道:“三jiejie,內宅之事向來復雜。若是扯上母親,事情恐得其反。一府之中,兩位主母都是貪財之輩,太過巧合容易令人生疑。表小姐做事,一向周全,必是妥當的。” “是我想岔了,表姐見多識廣,定然是為我好的。” 李錦素抬頭看了庶妹一眼,未再多問一句。 20.謀議 送走李錦瑟后,她坐在桌邊,盯著燭火,許久未動。天氣漸暖,屋子還烘著炭火,僅著單衣便夠。 素手執剪,將燭花剪下。 “mama,你可知表姐是做什么營生的?” 成mama被自家姑娘問倒,細思半晌,終是搖頭,“表小姐是佟家的遠親,原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親戚。老奴隨夫人來李家多年,更是不清楚。不過老奴看表小姐身邊的胡mama行事做派極為膽大,想是有所倚仗的。是以老奴想著,表小姐應當是個有能耐的。” 李錦素點頭,連下人都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