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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七爺的身影,這才壓著嗓對阮結香訴苦。 “七爺昨夜陪你們二姑娘過成王殿下那邊去喝酒,八成摸黑回來時醉得跌了跤。你瞧這,換下來的外袍背后沾這么多泥印子!” 他激動地拍了拍懷中抱著的衣衫,有只衣袖便垂了下來。 阮結香想了想:“沒有吧?昨夜是我們二姑娘醉得厲害。賀大人扶著她回來將人交給我時,我瞧著賀大人分明是清醒的。” “咳,我們七爺很能撐的,醉了也能裝出一副什么事沒有的樣子唬人。”中慶將那衣袖撈回懷中,又接著道:“我早起去七爺房里收拾,見他自己沐浴過將衣衫換好了,就說把這些拿下來洗。衣衫都搭在架子上,偏就沒見腰帶。我琢磨著八成是他醉太厲害,換衫時不知隨手將腰帶塞哪里去了,便想在房中四下找找。” 不明所以的阮結香點點頭:“然后呢?” “他攔著不讓找,將我趕出來就算了,還冷著臉騙人說我記岔了,昨日根本就沒給他配腰帶!你說這怎么可能?誰備衣衫能忘了配腰帶?”中慶忿忿哼聲,小聲嘀咕,“凈會睜眼說瞎話,難不成他昨日是袒胸露膛陪著趙二姑娘過成王殿下那頭的啊?” 回想趙蕎早上醒過來后的種種異常,呆呆坐著面紅耳赤、薅著頭發在床上翻來滾去、惱羞成怒般嘰嘰咕咕自言自語,再結合中慶所言,阮結香仿佛明白了點什么,又實在不敢相信。 偏這時中慶才后知后覺地問:“咦,對了,你來評評理!既昨夜七爺扶著趙二姑娘回來是將人交給你的,你那時瞧他是有腰帶的吧?” “或許,有吧?”阮結香笑得尷尬,“天那樣黑,我沒留意。況且我也沒道理無事盯著賀大人的腰看,是吧?” 這她倒沒說假話。那時趙蕎醉得都站不穩了,卻還手舞足蹈哼哼唧唧,她忙著扶人回去洗漱安置,當真沒顧上留心賀淵的穿著。 “也對,”中慶訕訕皺了皺鼻子,嘟嘟囔囔,“哎喲我可真是沒處說理去,就這么冤死我吧。指不定拿腰帶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再藏起來或者毀尸滅跡!怪了,拿根腰帶能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阮結香不敢接話,只能干笑幾聲,趕忙往廚房去了。 拿根腰帶自然做不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只怕是有誰對賀大人那根腰帶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天爺喲,她家二姑娘這把可出息了,造了個大孽。 ***** 趙蕎坐在房中小圓桌,安安靜靜低頭吃著清粥小菜,儀態是難得的嫻靜端方,簡直規矩過頭。 待她進餐結束,阮結香將凈手的巾子呈上,語帶試探:“先前我下樓時遇見賀大人了。” 一聽到“賀大人”,趙蕎顯然更尷尬,猝不及防就漲紅了臉,劇烈地咳嗽起來。 “他……咳咳咳,他沒……咳,他說什么了嗎?”趙蕎那個心虛啊,那個緊張啊。 她實在有些怕賀淵提出要見她“討個說法”。到這會兒她還滿腦子亂哄哄,話都講不利索,這能說什么? 但她也知道,若賀淵強行要見,逼急了抬腳一踹門就進來了,誰也攔不住。 阮結香一面替她拍背順氣,一面若無其事地應道:“我按您吩咐請他自便,他只說去書房看看,旁的就沒什么了。” “哦。這樣啊。”趙蕎雖是舒了一口氣,心情卻很復雜。 真是奇怪,之前不要臉不要皮,拿在松原時的那點事牽強附會非要她負責。昨夜真吃了大虧,倒反而悶不吭聲了? 阮結香偷偷覷她一眼,忍著笑:“我下去時賀大人正訓著中慶呢。您說怪不怪?中慶早上去賀大人房中收拾,將他昨夜換下的衣衫拿去洗,偏就不見了腰帶。賀大人說中慶記岔了,昨日根本就沒給配腰帶。這怎么能夠?昨兒傍晚他同您一道過成王殿下那頭去之前,我雖沒細看,卻也沒覺著他衣衫不整啊。誒,對了,您昨夜與他一道的,想是知道那腰帶……” “成王兄!”趙蕎猛地揚聲打斷她,隨即就漸漸弱聲,“許是成王兄喝醉后給他……扯斷了……吧?” “不得了,成王殿下竟還有扯男子腰帶的嗜好?” 趙蕎本就心虛,阮結香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的胡說八道,她渾身上下立刻炸開一種“禽獸被扒皮”的羞恥感,猛地反身撲回床上去,嗷嗷叫著又開始捶床。 “求求你不要再提‘腰帶’了!我也沒想到自己會喝醉!更沒想到自己喝醉后能流氓成那德行啊!” ***** 趙蕎萬萬沒料到,賀淵竟當真就在書房里待了一整日,半句都沒向誰提過要見她的事。 “中午獨自到飯廳用了飯,過后又找管事劉叔要了筆墨紙硯。還借了三公子放在這里的一套規尺之類,就又關進書房了,”阮結香細細稟了賀淵今日行蹤,想了想又補充道,“哦,還叫中慶煮過茶送進去。中慶偷偷跟我說,瞟見賀大人取了三公子之前寫的匠作手札,似乎在照上面的圖文學著做什么東西。” 趙蕎兩指頻頻捏著自己的下唇,看了看窗外的黃昏天色,疑惑嘀咕:“難不成他要學老三,自己造一門火炮?” 她依稀能想起,昨夜自己指著對面坡上那片桃花林,對他說過幾句陳年舊事。 ——那年我大哥讓人在那里給我嫂子放過“兔子煙花”,用老三工坊做的火炮放的,可好看了! 當初她大哥趙澈為了哄她嫂子徐靜書高興,曾不吝重金,讓老三趙渭將改造過的小型火炮拖上來,在那桃花林跟前放特制的“兔子煙花”。 “兔子”是趙澈對徐靜書的愛稱,那是他們夫妻間柔軟的小親昵。那些火炮雖是老三趙渭帶著人在工坊特地趕制的,圖樣卻是趙澈親手畫好。 趙蕎既出身信王府,自幼也沒缺過什么。再加上有個精于匠作的三弟,可以說,許多奇巧新鮮的物什,她比陛下與帝君都還先見著、摸著,也就很少稀罕什么,更不太會羨慕別人的東西。 但那夜她仰頭看著星空下接連炸開的兔子形狀,看著兄長送給嫂子那份當世獨一無二的禮物,心里是羨慕的。 那年她還沒滿十六,小姑娘心思難免會觸景生出些許綺麗憧憬。也偷偷想過,不知將來自己會遇到怎樣一個男子,對方會不會像大哥待嫂子那樣,時時將她放在心上?即便什么都不說,對方也能及時知她喜樂哀愁,在她難過失落時愿花心思細細哄到開懷? 后來遇到賀淵,及至與他定情,趙蕎也就沒什么想法了。 賀淵倒是時時哄著讓著的,可他那能送銀票給人當生辰禮的性子,想也知哄起人來是個什么路數。 其實她也沒覺哪里不好,既這人入了她眼底、進了她心上,是什么樣都好,倒沒任性強求一定要讓他如何。 只是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