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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神。 暖閣里的矮桌上擺著精巧小紅爐,爐上那壺果茶在細火煨煮下飄出淡淡果香。 侍女銀瓶正跽坐在旁小心顧著茶火。 “三公子安好?!?/br> “你退下,我找二姐有事。” 銀瓶看看趙蕎,見她頷首,便依言退出。 趙蕎離開窗邊,過去與趙渭隔桌而坐。 “找我什么事?”她看著為自己斟茶的三弟,唇角扯出個無力笑弧。 “笑不出來就別勉強,”趙渭將茶盞遞給她,“我又不是需要應酬的客人?!?/br> 這下趙蕎真笑了。 她這三弟打小就不懂嘴甜寬慰人,卻是個實在性子。 “什么事,說吧?!?/br> 趙渭單手握著茶盞:“大哥天不亮就領圣諭出京,許是要一兩月才能回。他說你昨夜回來得遲,就沒讓人吵醒你。朝廷要在開春后才會宣布對我的任命,這幾個月我都在府中,你若忙不過來,家中瑣事吩咐我就行。” 都知趙蕎歸音堂一大攤子事,如今再加上賀淵那頭,也夠她煩心了。 好在趙渭已成年,遇事能幫著兄姐分擔。 “大哥去哪兒要這么久?出什么事了?”趙蕎緊張起來。 “奉圣諭同賀大將軍去利州,”雖是在自家,趙渭還是謹慎回頭看了看珠簾外的兩名侍女,壓低嗓音,“我猜和冬神祭典上刺客的事有關。大哥叮囑咱們別亂打聽議論,待查實后朝廷自會公布?!?/br> 利州遠在西南國境,是個天高皇帝遠的地方。 在那里主政六年的利州都督是嘉陽公主趙縈,昭寧帝的異母meimei。 “你的意思是,嘉陽公主……” 趙蕎以目光攫著他。 嘉陽公主趙縈是武德帝的四女兒,論起來也是趙蕎、趙渭的堂姐,小時在欽州還會帶著他們玩。雖已多年不見,但趙蕎印象中的嘉陽堂姐是個開朗隨和、不爭不搶的人。 人長大了,會變這么多嗎? 趙渭搖頭:“不好說,這事疑點很多。金云內衛最擅近身搏殺,區區五十名刺客能在他們手里占那么大便宜,你不覺得奇怪?” “我當然覺得奇怪,可是……” 趙渭眼睫輕揚,與二姐四目相對:“我只能說這么多了啊。陛下回京前就下令禁止討論,違者……咔嚓。” “那你還跟我提個什么勁?”趙蕎呿了一聲,不想理他了。 “我若一點風都不透給你,你早晚會派手下四處打探,”趙渭一針見血,“你是我jiejie,總得攔著免你往刀口上撞?!?/br> 既圣諭嚴令私下探討此事,姐弟倆就很有分寸地到此為止。 趙蕎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大哥叫咱倆分擔府中事,莫不是大嫂也一同去了?” 說來慚愧,這幾日她都在往賀淵那邊跑,對家中事到底疏忽了。 “大嫂哪有那閑工夫?之前到鄰水出席冬神祭典耽擱一個多月,都御史府堆了許多事,她忙得焦頭爛額,吃住都在官舍將就了。” 信王妃徐靜書在都御史府供職。 那地方官專司管轄勛貴與京官風紀、復審三法司審議后仍存疑的要案,還時常參與律法細則增補修訂。 總之,這位王妃殿下是個公務繁忙的人。 趙蕎“哦”了一聲。 趙渭關切道:“聽說賀家七哥昨日醒了,卻不知為何又驚動了太醫院首醫?” 事發時他在典儀臺上,并未看清賀淵是如何遭襲的。 回京一路上賀淵都在單獨的馬車里由太醫官精心照料,他也沒機會探看傷勢。 “傷倒沒大礙,就是忘了點事?!?/br> 提到這個,趙蕎煩躁又起,端了茶盞仰脖子咕嚕嚕灌下。 活生生將一盞果茶喝出了悶酒的架勢。 耐心聽二姐訴完滿腔苦水后,趙渭摸著下巴嘖舌:“偏就忘了去年冬到現在這段?你倆不就是從去年冬才開始熟稔起來的么?這一年里你是對他做了什么,讓他嚇得不敢想?” “信不信我打死你?”趙蕎怒了,伸腿踹他。 她確實不是什么溫柔婉約的姑娘,但互明了情意的心上人面前,怎么也不至于張牙舞爪吧。 賀淵是待她極好,總讓著慣著,可她也沒恃寵行兇啊。 趙渭做出告饒的手勢:“太醫院怎么說?” “回去翻古籍了,讓等消息?!壁w蕎沮喪垂眸,心煩意亂。 趙渭一臉認真地提議:“我琢磨著他既是頭部遭了重創才忘記的,那,若是再打一下會不會就……” “滾?!?/br> ***** 午飯過后雪停了,趙蕎以脂粉遮了憔悴臉色,又去了賀淵那邊。 要說賀淵的底子確實非常人可比。 昏迷半月,醒來休養一夜后就幾乎能行動如常了。 “韓太醫說,只是還不能與人動武交手,旁的沒大礙。”侍者中慶向趙蕎解釋。 趙蕎點點頭,看向圓桌對面的賀淵。 以往雖總是賀淵去找她的時候多些,但她也是來過賀淵這里的。 還從未像今日這般被請進待客專用的客堂過。 讓人上的茶都是接待貴客的“一丈春”! 禮數周到得讓趙蕎險些將一口銀牙磨成粉。 顯然威武的賀大人身板扛打,腦子卻不扛打。 忘記的那些事還是沒想起來。 中慶退出客堂后,對桌而坐的兩人陷入了沉默。 賀淵的坐姿過分挺拔,目視前方,看似淡漠平靜。 可趙蕎哪會不知,這是他拘謹尷尬又不想被人看出來時慣有的模樣。 雖說“灃南賀氏”在前朝就是名門,但隨著前朝亡國,賀家族人死的死、散的散,家聲一落千丈。 直到武德元年柱國鷹揚大將軍賀征在賀氏故地灃南重建宗祠、聚攏幸存族人,賀氏才重又回到世家高門之列。 賀淵這位在族中排行第七的名門公子算是生不逢時,人生最初十來年恰是賀家衰頹到險些銷聲匿跡的落魄歲月。 背負著“前朝名門之后”的虛名,經歷著與亂世中大多平民少年一樣的顛沛流離。 后雖有賀征大將軍重振賀家,賀淵也在成年之前過上真正世家公子該有的生活。 可他年少時不是在逃亡途中,就是與家人藏在灃南故地的山林,這種經歷自使他在京中世家子弟里顯得格格不入。 他不慣花里胡哨的繁縟禮節,十幾歲剛到京中時,因言行隨性、熱情,鬧了些許笑話。 少年人臉皮薄,那之后長了教訓,偃武修文樣樣自律到極點,時時處處謹言慎行,就怕出紕漏給賀家抹黑。 幾年下來,他倒成了京中世家子的樣本。 出類拔萃,端肅剛毅,冷靜自持。 這樣的形象自是讓人只敢遠觀。 后來又進了金云內衛,更添幾分神秘,外人愈發不敢親近。 所以他就不擅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