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柔音十二歲的女兒是如此。

    九歲的自己也是如此。

    她真的耿耿于懷，父母的離婚嗎？

    其實好像不是，她甚至在長大后認(rèn)為，像父親那種沾花惹草的人，早離開早解脫，若不是因為有她，恐怕母親會走得更早。

    她真的對母親滿心怨忿，多過于思念和愛嗎？

    肯定不是，怨她離開后不聞不問，但即使不聞不問，她依舊在期待母親的歸來，期待著告訴她有用功讀書，期待能再抱一抱那個人，聞到已經(jīng)從那件舊衣服上消失的，屬于母親的味道。

    安心的味道，溫暖的味道。

    她在哪，家就在哪的味道。

    她懷念很久了。

    明珉，坐在下午四點只有三兩客人的咖啡廳，玻璃窗隔絕了窗外人來人往的喧囂，手捧咖啡杯遮住大半臉，掩飾止不住落下的眼淚，結(jié)果因為哭得太厲害，簌簌而落的淚水滴入了咖啡里。

    這杯咖啡，像極了她的人生，酸、苦、咸，加了糖，努力調(diào)和成回味悠長的香。

    她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愿意去見母親最后一面，還是不敢去見面更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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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白向老板要了嚴(yán)默的電話。

    “嚴(yán)默，我是季白，樓下TODAY咖啡廳的服務(wù)員，你還記得嗎，今早我們倆見過。”

    ………………

    “沒注意到?jīng)]關(guān)系，反正我不重要。是這樣的，你女朋友……”

    ………………

    “是的，是的，就是明珉，你居然記得她名字，難得難得，前些日子你倆已經(jīng)見過父母了。這是樣的，她剛剛在咖啡廳里見了兩個人，然后就開始坐在座位上哭，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要不要過來看一下。”

    ………………

    “就過來是吧，好的，多安慰一下她，樣子看上去真的挺傷心的。”季白連連點頭。

    放下電話，他給自己默默點了個贊，深深地覺得今日做了回雷鋒。

    嚴(yán)默那個失憶癥，哪怕交了女朋友，肯定很多方面會有所缺失，他這個旁人看在眼里，助攻一下無可厚非。當(dāng)初要嚴(yán)默去假扮明珉男友的主意就是他出的，想來他也許算得上兩個人的媒人。

    既然是媒人，自然要多cao點心。

    老板莫奈奈走過來，腳步無聲無息，猶如背后靈：“最近生意冷淡，收支不怎么平衡。”

    “我這就去收拾桌子。”季白拔腿就走，積極干活。

    背過身后他長呼出一口氣，再次吐槽老板為什么講話一定要把拐彎抹角當(dāng)含蓄，收支不平衡，不就是想裁人的意思嗎，直接講要是不好好干活表現(xiàn)不好就裁掉他不更好，何必讓人猜來猜去的。

    不知道的，還真以為她在討論咖啡廳的經(jīng)營問題。

    他也是在咖啡廳工作了很久后，才能逐漸揣摩出老板每句話后的深意。

    真是的，不過是當(dāng)個服務(wù)員而已，還要傷腦筋。

    ☆、第 55 章

    明珉的對面，突然坐下一個人。

    她下意識抬起頭，怔愣住。

    熟悉的英俊面孔，唇角邊，淺笑溫柔。

    嚴(yán)默，他怎么來了。

    是碰巧到咖啡廳買咖啡？

    可這個時辰，不是早上，不是他習(xí)慣過來的時間。

    考慮完嚴(yán)默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TODAY咖啡廳的問題，她才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的窘迫模樣，剛才還哭得不能自已，眼淚可能都還掛在臉頰上，沒有干透。

    先是慶幸早上出門只化了淡妝，沒有用睫毛膏和眼影，現(xiàn)在不會糊成一團(tuán)。

    然后又不好意思低下頭，就算妝沒花，哭的樣子被人看到，也挺丟臉的。

    好吧，她在他面前丟臉，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反正他不會記得，好像丟臉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她都習(xí)慣了。

    她抬起頭，彎了眼眸，問他：“你怎么在這里？”

    當(dāng)然是為你。

    嚴(yán)默張開口，編了個借口：“出來隨便走走，路過咖啡廳的落地窗時，看到個長得挺好看的女孩，挺眼熟的，我好像認(rèn)識她。”

    雖然知道是在開玩笑，聽到他說好像認(rèn)識，明珉忍不住笑得咧開嘴。

    “所以你就進(jìn)來了？”她問。

    “是呀，我就想近距離確認(rèn)一下，所以進(jìn)來了。”

    嚴(yán)默完全沒有問她為什么哭，如果她愿意自己開口，當(dāng)然更好，如果不愿意說，先將她哄開心了再慢慢了解。

    反正，他有足夠多的耐心。

    這次是怎么回事，得清清楚楚的，記在筆記里。

    他不想忘掉，至少暫時，在她的問題解決之前，他不愿意忘掉。

    “有進(jìn)步！”明珉豎起大拇指，都能一眼將她認(rèn)出來了，不管憑借的是筆記或者手機(jī)里的照片，總歸是好的。

    “是啊，進(jìn)步不少。”嚴(yán)默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有點點星火在躍動，他聲音溫溫潤潤，帶了歡快的調(diào)子：“為了慶祝我的進(jìn)步，我請你吃晚飯。”

    明珉沒多想，只當(dāng)他當(dāng)真心情好，嘴角邊噙笑：“去哪？”

    反正她一個人胡思亂想，呆著也是呆著，還不如和嚴(yán)默一起，有他在的時候內(nèi)心總多份安穩(wěn)。

    “你有沒有什么想吃的？”嚴(yán)默將問題丟還給她。

    “那就……”明珉仰頭，看向天花板，想起朵朵約她卻一直未能成行的那家泰國餐廳：“我們?nèi)コ蕴﹪撕貌缓茫俊?/br>
    “聽起來是個不錯的提議。”他微笑回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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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餐廳的裝飾風(fēng)格很熱帶，隨處可見綠色植物，在萬物萌發(fā)、還未入暖的星城，顯得熱烈浪漫又帶點自然的野性。

    泰國菜甜酸辣咸口味并重，明珉胃口大開，在嚴(yán)默面前大快朵頤。

    反正兩個人在一起吃飯不是一次兩次了，矜持個什么，她掰下一只大蟹腿，遞給嚴(yán)默，嘴里含了年糕，嘟噥著說：“這個咖喱年糕炒青蟹，特別好吃。”

    嚴(yán)默卻沒有伸出碗接，只笑笑地說：“好吃你就多吃點。”

    一只大螃蟹，她一個人獨(dú)享怎么行，明珉繼續(xù)堅持：“我吃過了，你試試，吃在口里又香又鮮，咖喱的味道很濃郁。”

    知道自己不解釋清楚，明珉肯定還會繼續(xù)勸他，嚴(yán)默只好道出實情：“我對螃蟹有些過敏，很可惜，只能望著眼饞吃不了。”

    “啊……”這下?lián)Q成明珉尷尬了，她吶吶地問他：“那剛才我點菜時，你怎么不說，早知道就不點這道菜了。”

    不能一起分享，實在是有點沮喪。

    嚴(yán)默眼眸柔亮，因為兩人在餐廳里，所以聲音壓得特別低，用只有兩人能聽的聲音回答道：“可是你喜歡吃啊，有那么多菜，我吃別的就可以了。”

    “何況，”他為了寬慰明珉，伸出筷子夾了一根年糕送入嘴里：“螃蟹我不能吃，年糕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