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遠(yuǎn)遠(yuǎn)有人喊了聲“老板”，辰風(fēng)答應(yīng)了聲，回過來對我道：“你去吧，吃完飯早點回來。”

心頭吃了蜜一樣的甜，開口的時候喉嚨卻有點酸澀：“好……”

是啊，為了能夠這樣的相處，就算被千夫所指，被罵不知羞恥，我也……無論如何不能放棄……

快七點的時候，老師才出現(xiàn)，我一看到他，立即站了起來：“老師。”

老師詫異地看我一眼，神色恢復(fù)了漠然：“你在這里做什么？”

我舉了舉手上裝滿菜的塑料袋，勉強笑了笑：“來給您做飯。”

“不需要。”撂下這三個字，老師繞開我，掏出鑰匙開門。

呼吸一窒，我閉了閉眼，強忍住淚意，跟在后頭小聲地：“老師，我菜都買了，您就讓我給您做飯吧。”

黑面神老師開門的動作一頓，慢慢轉(zhuǎn)過身來，冷冷地看我：“無論你怎么討好我，我也絕對不會贊成你跟辰風(fēng)在一起，你回去吧。”

“老師……”

“楚沐，”老師淡淡地打斷我，看著我的眼神說不出的失望，“走吧，你們的事情，我會找辰風(fēng)談的。”

心中一顫，我想都沒想伸手抓住快關(guān)上的門，沖口道：“不要老師！拜托您，不要這么做！不要……”

老師皺眉看著我：“你要做什么？”

“老師，求求你，不要……”只要一想到辰風(fēng)會因此與我變回陌路人，胸口就像遭受重?fù)粢话悖瑵M嘴腥甜的苦澀：“老師，我不奢望能跟辰風(fēng)一輩子在一起，只希望……只希望在他結(jié)婚前，可以……可以陪著他……老師，拜托您，不要勸他離開我，一旦您開了口，辰風(fēng)……辰風(fēng)一定會離開我……”

老師滿臉詫異，恨鐵不成鋼地：“楚沐！你……你是要氣死我嗎？！你……你還有沒有羞恥心？明知辰風(fēng)將來會結(jié)婚，你還……你怎么會……”

視線早已模糊，我呆呆地看著老師的臉，一瞬間感覺那么遙遠(yuǎn)：“無恥也好，卑鄙也好，下賤也好……我只是……只是想要多制造一些回憶，這樣……也不行嗎？為什么……所有人都要反對我們……為什么……”

從以前到現(xiàn)在……

為什么所有人都要來干涉我們？

為什么所有人都要反對？

為什么不管怎么做都是錯？

不是說了只要變得強大，就會有希望嗎？

是我不夠強大嗎？

突然發(fā)現(xiàn)，不管是年少，還是如今長大成人，我對于這段感情，都是如此的……無能為力。

老師神色復(fù)雜地看著我，像是憐憫又像是不忍：“楚沐……”

“老師，”勉強扯了扯唇角，聲音卻早已哽咽：“我知道這樣很自私，可是，我……沒辦法說服自己放棄。我等待了六年，想念了六年，我……不管我跟辰風(fēng)將來怎樣，我只是希望……能夠陪伴他直到他……有了另一半為止……”這樣的話，未出口就已痛徹心扉。

“可是明知沒有結(jié)果，你這樣堅持又有什么意義？你這樣不過是在折磨自己。等將來辰風(fēng)真要結(jié)婚了，你……你該怎么辦啊？”

胸腔深處傳來破碎聲，臉上的笑容卻逐漸撐大：“老師放心好了，我也許做不到祝福他，但也絕對不會破壞別人的家庭。再痛苦再不舍，我都會……放棄。”

老師的神色劇烈地一顫，突然跨前一步，緊緊抱住我：“楚沐……可憐的孩子……”

不過只是這樣簡單的擁抱，不過一句簡單的安慰，內(nèi)心深處所有不能為外人道的痛苦委屈悲傷絕望卻決堤般，瞬間將我淹沒。再也無法忍受，我用力回抱住老師，嘶聲痛哭。

六年了……

已經(jīng)六年……不曾這樣宣泄……

秋天的風(fēng)里，有絲絲涼意。

眼前仿佛浮現(xiàn)出漫山遍野的楓葉，與天際的晚霞連成一片。

整個世界，似處于熊熊燃燒的烈火中。

看似熱烈，最后也不過只余冰冷的灰燼。

風(fēng)一吹，就什么都散了，散了……

“怎么了？”

一驚，抬頭看到辰風(fēng)站在暖光下的臉，恍惚了下，才想起自己已經(jīng)回到家里。辰風(fēng)穿著深藍(lán)色的睡衣，半濕的頭發(fā)柔順地耷拉下來，柔和了五官輪廓。

受到蠱惑般，我一步步走過去，在他驚訝的目光中輕輕靠進(jìn)他懷里，抱住他。

辰風(fēng)抬手拍拍我的背，聲音溫柔似水：“怎么了？”

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只是難過而已，沒由來的。

我不說話，辰風(fēng)也不再問。

像是末日來臨前夕，我們只是緊緊擁抱，互相依偎。

似乎唯有這樣，才能呼吸，才能生存下去。

突然想起水和魚的故事。

魚離開了水，就難以生存，可是對于水而言，沒有魚，也不過一時的孤單。

心絞痛著，我把臉深深埋進(jìn)那溫暖的胸膛：“辰風(fēng)，周末陪我去楓火山吧，我想去看楓葉。”

你說過的，等楓葉紅透，等我一起去看的……

辰風(fēng)沉默良久，才輕輕道：“好。”

淚水模糊了視線：“辰風(fēng)……”

“嗯？”

我愛你。

我愛你。

我愛你。

如果能像年少時那樣，懵懵懂懂地對你說出“Iloveyou”，該多好……

可是現(xiàn)在，我能說的，也不過是——

“謝謝。”

年少時，只要互相喜歡，就可以簡簡單單地在一起，不顧一切。

長大后，要承擔(dān)的事情多了，責(zé)任重了，人生再不能肆無忌憚。

就連“愛”，都變成一種負(fù)擔(dān)，一種困擾。

所以，我選擇不說。

怯弱也好，逃避也好，我只是希望這一刻，彼此的心跳聲，是真實的。

可是真到了周末，辰風(fēng)又因為餐廳的事走不開，我一個人閑著也是閑著，就自己搭車去了楓火山。楓火山我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來了，可在山腳下抬頭看到漫山遍野似火燒火燎般熱烈絢爛的紅楓，卻真的是第一次。我怔怔地看著，胸腔傳來巨大的轟鳴聲，不由自主地就拿出手機拍下眼前美好不似人間的畫面。

回去的時候我特意去了趟照相館，將拍下的照片都洗了出來，從中挑選了一張感覺最好的，在背面寫上：不是說好等楓葉紅透要一起去看嗎？我已經(jīng)來了，你在哪里呢？——沐坐在公交車上，望著窗外不斷倒退的街景，光影在我臉上極速流轉(zhuǎn)，往事一幕幕在腦海中如走馬燈般回放，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