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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由他“先挑”的關系里,他怎么會淪落到這個地步,像只亮出了肚皮的野狗,脆弱得自己都可憐:“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想和你在一起。這話像一只楔子,深深楔進張準心里,“我想和你在一起”,男女之間只要一個微笑、一個眼神就能明白的事,他們卻費勁了力氣,掙扎得聲嘶力竭:“什么叫‘你想和我在一起’?”“就是……”甄心搜腸刮肚,卻說不出來:“我不知道。”“上床?zuoai?”張準揉著他的頭發(fā),好像不顧一切了,放縱地說:“今晚就可以。”“不,”甄心卻否認:“我想要更多,得到更多。”張準閉上眼,從胸膛深處長長嘆出一口氣:“你太貪心了……”“張老師,你是哪里人?”馮蘊婷打斷他的思緒,甜甜的,像顆半化的糖果,貼著甄心坐,歪頭靠著他的手臂。清湯鍋已經開了,滾著熱鬧的氣泡,枸杞、桂皮和姜片在乳白色的湯水里翻騰:“我是四川人,”張準淺淺笑了:“喜歡辣。”清湯鍋已經開了,滾著熱鬧的氣泡,枸杞、桂皮和姜片在乳白色的湯水里翻騰:“我是四川人,”張準淺淺笑了:“喜歡辣。”說著,他提起筷子,把羊rou牛rou往麻辣湯里夾,甄心隔著熱氣看他,連帶著眼神也熱騰騰的,馮蘊婷只好自己下菜:“可惜我和甄心都不能吃辣,”她嘟起嘴,很遺憾的樣子,把菠菜茼蒿撥進清湯:“不過還比較能吃到一起去。”像是無心之言,又像是話里有話,張準輕輕攪拌油碟:“你們在一起……多久了?”“挺久的了,”馮蘊婷神采奕奕,嗲嗲地問甄心:“快一年了吧。”“沒那么久,”甄心糾正她:“半年多吧,”他心虛地瞄著高準:“各自都有工作,一個月見不到一次。”“就是這樣才不容易啊,”馮蘊婷把涮好的豆腐放進嘴里:“我都快覺得是真愛了!”真愛。甄心和張準對視一眼,誰也沒說話,張準先移開眼睛,甄心似乎有點急了,在桌子底下勾住他的腳,用突出的踝骨來回摩擦。張準臉紅了,或許是辣的,抬不起頭面對馮蘊婷:“挺好的,”他囁嚅:“你們挺好的。”“張老師你呢?”她忽然問。張準拿筷子的手停了停:“我……”他本不想說的:“我快結婚了,拍完這部戲吧。”馮蘊婷瞪大了眼睛:“恭喜恭喜!”她俏皮地拍起巴掌:“到時候一定要邀請我們呀。”相比起來,甄心幾乎沒什么反應,被蒸汽熏得溫熱的臉冷下去,像個失寵的孩子,這時候有電話打進來,他一看是陳正森,擦擦手接了:“吃飯呢,”語氣很沖:“有空,你說。”他站起來,擺著臭臉出了包房。不被他蹭著,張準覺得腳背有點涼,少了一個人,氣氛立刻落下去,他沒話找話地問馮蘊婷:“你怎么有時間來探班,檔期空了?”“張老師,”她沒接他的話,神態(tài)也仿佛有些不一樣:“你為什么拉著他的手?”她“啪”地關了火鍋電源:“昨天晚上。”張準愣了,腦子一片空白,她尖銳地質問:“如果我沒來,你想干嘛?”她用的都是“你”,不是“你們”,她赤裸裸地責備,張準感到羞恥,同時覺得驚惶,他從沒像現在這么迫切地希望甄心回來。“兩鍋湯,你一鍋我一鍋,”她用筷子不緊不慢地敲打鍋沿:“你那鍋怎么樣我不管,別動我這鍋,再說了,”她傲慢地撩起長發(fā):“你那算什么‘鍋’呀。”張準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凍住了,噼里啪啦的紅油也融不了他,他想解釋,想反駁,可找不到聲音,更找不到發(fā)聲的位置,冷汗從背后透出來,他啞口無言。“好了好了,知道了,”門打開,甄心講著電話進來,一進門就發(fā)現氛圍不對,馮蘊婷還是那副精致到虛假的樣子,張準則臉色慘白,他意識到不好:“行了,回去再說。”“火怎么滅了。”他拉開凳子坐下,這話沖著馮蘊婷說,有點審問的意味。“怕你不在燒干了,”她答得極自然,一手開電源,一手在桌下頭摸上他的大腿:“等你回來開啊。”甄心沒客氣,直接把她的手推掉了,張準要站起來:“你們慢慢吃,我有點事……”甄心握住他的手:“再吃一點,”那手張準不敢抽,抽了,更欲蓋彌彰,甄心有些哀求地拉他:“再吃一點。”張準忽然很恨他,恨不得抱住他的那種恨,眼底泛了紅,他耷著腦袋坐下來,不敢往馮蘊婷那邊看。很快,兩鍋湯重新沸起來,一鍋紅一鍋白,楚河漢界般無法逾越,張準孤零零吃他的鍋,人家那邊筷子成雙,毫無預兆地,甄心把筷子伸過來,夾起他鍋里的粉絲。馮蘊婷看見,趕忙拉他的手:“Honey,你會壞肚子的!”甄心搡開她:“我自己的肚子我愿意。”他吃一口不算,賭氣一樣,接二連三地往嘴里塞,他塞給誰看,張準太清楚了,眼淚就要控制不住,他拎起外套落荒而逃。沖出飯店沒跑兩步路,手機就響了,他覺得甄心快把他折磨瘋了,他看也不看接起來:“你他媽打什么電話,有種你追出來!”電話里沒有聲音,他步子不覺慢下來,想看一眼來電號碼的時候,那頭說:“是我。”一把溫柔的嗓子,仿佛很久沒聽過了,自從上次那場出格的床戲——是謝丹怡。這回輪到張準沒了聲音,手足無措的當口,謝丹怡問:“一個人?”有些恍惚,他輕叫她的名字:“丹怡……”咽了口唾沫,他老實說:“本來和……朋友在一起。”夜晚的長街,遠處有高樓璀璨的霓虹,近處是燈火朦朧的小攤,還有順著腳邊流向下水道的污油,沿著這條小街踽踽地走,他像在自言自語:“還好嗎?”“不太好。”她淡淡的。停了片刻,“對不起……”他道歉,胃腸里像有什么東西在大力翻攪,難受得想吐。那頭也停了片刻:“你說的朋友……是甄心?”“他……”張準沒騙過她,也不想騙她:“女朋友來了,我們一起吃頓飯……”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才和她說這些,可他停不下來:“太糟糕了……”聽筒里傳來斷續(xù)的嘆息,謝丹怡的話音忽地遠了,聽不大真切:“沒事的,別想了,順其自然吧。”那話里沒有怨懟,沒有情緒,像一個純然關心的朋友,讓張準脆弱,他突然特別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