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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默讀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34

分卷閱讀334

    第179章朗讀(五)

那一剎那,肖海洋整個人仿佛被劈成了三瓣,第一瓣在目瞪口呆地質問自己的耳朵:“這老不死在說什么?”

第二瓣則cao控著他的雙手,想去解開費渡脖子上的金屬環,可惜肖警官雖然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對機械和小裝置卻基本是一竅不通,又聽方才的女人說什么“有炸彈”,更加一籌莫展地不知從哪下手,急得渾身發麻。

剩下的全副心神都在后背上,預備著擋住下一刻就要沖破rou體的子彈,他雖然沒過過什么好日子,卻也從未被人用槍指過,像躺在鍘刀下的死囚,尚未行刑,他已經想象出了自己的死狀。

死囚因為背負枷鎖,所以在鍘刀下一動也不能動。

肖海洋說不清自己背負什么,一頭霧水地扛著巨大的恐懼,他也想不通自己為什么不躲開。

然而就是沒躲開。

背后的槍聲突兀地響了,肖海洋整個人一僵,心里滑過一個念頭;“要死了。”

“要死”的感懷約莫只有短短的一剎,他來不及回顧自己短暫的一生,也并未如同文學作品中描述得那樣傷懷悠遠,他心里很亂,像一片不知從何說起的大海,萬千念頭起伏湮滅如潮,最突兀的一個是:“這圈到底怎么打開?”

下一刻,肖海洋被人一把推開,他保持著這樣魂飛魄散的僵硬歪倒在一邊,這才意識到臆想中的劇痛竟然沒有來,只是衣兜漏了個窟窿——

范思遠開槍的瞬間被沖進來的駱聞舟一腳踢中了,子彈走偏,擦著肖海洋的衣角飛了,一頭撞在郎喬留下的碎屏手機上,本來只是碎屏的手機當即殉職,徹底無力回天。同時,絕癥病人脆弱的骨頭沒能扛住這一腳,范思遠的胳膊“啪嚓”一下直接折了,被緊跟著趕上來的郎喬利索地銬了起來。

駱聞舟從聽說費渡失蹤開始,整個人就在高度應激狀態中——他粗暴地將七情六欲卸下來扔在地上,身體跑出了十萬八千里遠,踢飛范思遠的槍、拽開肖海洋一氣呵成,他跪在地上,根本沒看費渡,把方才聽見的、看見的……所有一切都屏蔽在意識以外,全部精力縮窄到細細的一條,迅速掃過金屬環的構造,有條不紊地摸到費渡后頸處。

與此同時,他還能有條有理地吩咐道:“叫拆彈專家過來。”

“咔噠”一聲,金屬環開了。

急速涌入的空氣狂風似的掃過了費渡受傷的喉嚨,強行驚擾他行將渙散的意識,劇烈的的咳嗽讓他一陣痙攣,致命的握環終于脫手而出,駱聞舟一把抱住他,直到這時,被血染紅了一半的褲腿和費渡身上的傷痕才針扎似的戳進了他眼里,方才被他屏蔽的所有聲音、憤怒、焦慮與恐懼全都成了開閘的洪水,轟然將他淹沒其中。

駱聞舟整個人一軟,幾乎抱不住費渡。

方才比他甩在后面的同事連忙沖過來。

“駱隊,把人放下!”

“放平!放平讓他呼吸!”

“慢點……過來幫忙!”

駱聞舟手上蹭了費渡身上的血跡,依稀意識到是急救人員不顧現場沒清理干凈就沖進來了,茫然地跟著急救員的指示走。

費渡,仿佛是從未被風霜催折過的盆景。

他不算難養活,日常只有兩樣東西不吃——這也不吃、那也不吃。甜言蜜語是國際水平,擁有“尋歡作樂”專業的博導資格。

他像琉璃,天衣無縫的脆弱無暇著。

“勒死對方,是一種細水長流、享受式的殺人方式。”

“您能不能……再給我一次假裝看見mama的機會?”

“困住我的不是她的死因。”

“世界上有成千上萬座高樓,她為什么只選擇了這里?”

“我沒有……創傷。”

冰冷潮濕的地下室,藏著無邊秘密的回憶,他每每提到時不由自主的嗆咳,永遠單曲循環的歌……

種種跡象都被范思遠的只言片語穿在了一起,難以想象的黑暗真相猝不及防地沖撞過來,一瞬間把駱聞舟的胸口掏空了。

他想起那年夏天,背靠孤獨的別墅、仿佛無法融入世界的少年,想起那雙清透、偏執,仿佛隱藏著無數秘密的眼睛。

他很不能撕裂時空,大步闖入七年前,一把抱起那個沉默的孩子,雙手捧起他從不流露的傷痕,對他說一句“對不起,我來晚了”。

“我來晚了……”

直到上了救護車,費渡才好像是有了點意識,難以聚焦的目光在駱聞舟臉上停留了許久,大概是認出了他,竟露出了一個微笑。

駱聞舟艱難地看懂了他無聲的唇語。

他說:“沒有了……怪物都清理干凈了,我是最后一個,你可不可以把我關在你家?”

三代人,由骯臟的金錢與欲望開端,延續的仇恨不斷發酵、膨脹……至此,終于塵埃落定。

駱聞舟再也忍不住。

姓費的可能真的都是天生的虐待狂,只剩下一口氣,也能拼湊出他一生中最大的一份酷刑來折磨他。

“哎,眼鏡,你沒事吧?”郎喬抹掉額頭的冷汗,伸手拉起了肖海洋,她的外衣早就不翼而飛,頗為時髦的棒針毛衣不知經歷了什么變故,變成了更“時髦”的乞丐裝,倘若把臉洗干凈,這身特立獨行的造型大約能去時裝周照幾張獵奇的街拍。

肖海洋這才如夢方醒地爬起來,看見郎喬,他突然想起什么,伸手往兜里一摸:“小喬姐,你那手機……”

肖海洋說著,突然一愣,伸手在自己身上摸了個遍。

郎喬:“手機沒事,你找什么?”

“剛才工作證掉了。”肖海洋嘀咕了一聲,手指從焦黑漏孔的衣兜里穿出來,皺著眉四下找。

“等會讓他們幫你找,”郎喬拽著他的胳膊讓過拆彈專家,“這里不安全,先撤。”

“哦……哎,我看見了!”肖海洋的工作證和配槍是一起飛出去的,落在了不遠處,就在被兩個警察強行架起來的范思遠腳下,皮夾掉落的時候摔開了,小眼鏡的工作證里還夾著一張顧釗的照片。

肖海洋不喜歡顧釗那張黑白的遺像,他隨身帶著的是一張合影,是顧釗休班的時候帶他出去玩,在公園照的。那上面的男人看起來更年輕、更放松一點,按著小男孩的頭,手里替他舉著個棉花糖,沖著鏡頭有些不自在的微笑,和遺像上的不大一樣。

范思遠不知為什么,一直盯著那張照片,覺得上面的男人十分眼熟,被警察拖著走的時候,目光仍然死死地黏在上面。

肖海洋上前一步撿回來,有點心疼地擋住范思遠的視線,抹去上面的土。

“你夾了一張誰的照片?”郎喬一邊催他快走一邊隨口問。

肖海洋:“顧叔叔。”

“啊,”聲音清脆的年輕女警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