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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說的,氣氛突然就尷尬起來。不過好在李傳秋要趕時間,兩個人隨便找了家看上去人不太多的炒菜館子就打算進,結(jié)果一個服務(wù)生抱著箱空啤酒瓶子從泛黃的塑膠簾子里走出來,跟高立遠一打照面,兩個人都愣住了。“你……”高立遠本來還想說點什么,可張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也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只好收了話,掉頭問李傳秋一句,“就這家?”李傳秋也不多話:“就這家吧。”“四號桌,菜單就在墻上。”松鼠板著一張臉說完,果不其然后腦勺就被老板敲了一下:“怎么跟你說的?!先說句‘兩位里面請’!”“知道了。”松鼠抿了抿嘴,放下手里的箱子,扭頭又回到餐館里,正好李傳秋向門口招手,示意點菜。松鼠想裝出一副很忙的樣子,可偏偏一號桌已經(jīng)有人在收拾了,后面廚房里剛出鍋的菜也被另外一個服務(wù)員端出來,他只好認命地在心里嘆口氣,走過去問,“吃什么?”松鼠也是不明白,這座城市雖然說大不大,可說小也確實不小,他找到新活路的這一周半個熟識的人都沒遇到過,這回碰見高立遠,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不幸里的萬幸。給他們點完菜之后松鼠就又一貓腰從廚房鉆去了后門外,收拾那些瓶瓶罐罐——飯館老板為了招攬生意,特意花大價錢購置了空調(diào),在門口擺出大大的寫了“冷氣供應(yīng)”的燈箱,可松鼠偏不習慣開了冷氣的屋子,到處都關(guān)得死死的,只剩下一團不斷被制冷的空氣,混入各種油煙味汗液味啤酒味,讓他腦仁疼。可不到十分鐘他就被老板扯著嗓子拽回店里,給一號桌的客人上啤酒。松鼠偷懶,順手拿了剛放進去不到兩分鐘的一瓶,結(jié)果大約是送來路上晃得太狠,啤酒在蓋子打開的瞬間就冒著泡涌了出來,淌得滿桌都是。“干什么啊你這是?!”那桌已經(jīng)喝了不知道幾瓶,一拍桌子就站起來:“怎么干事的!”“……對不起。”松鼠早就把酒瓶子拎了起來,他忙著擦桌,連啤酒流到了自己褲腿上也沒空管。偏那兩個客人不肯放過他,坐在一邊罵罵咧咧:“真是的,大晚上興致都被個廢物攪了……”“你說誰是廢物!”他一把丟了那快臭烘烘的抹布,在這沉悶的空氣里爆發(fā)開來:“誰是廢物?啊?!”高立遠當然一早就把不遠處的爭執(zhí)都看在眼里,在松鼠開始叫罵的那一瞬間他差點就站了起來,結(jié)果一把被李傳秋拽住了。李傳秋招呼了另外一個躲角落看熱鬧的服務(wù)員結(jié)賬,幾乎是拖著高立遠出了飯館。“菜都還沒上呢……”“這哪里還吃得了,我等會兒去車站買碗泡面吧。”李傳秋把高立遠拖出了五十米才敢松手,看著他直搖頭,“你都做老師了……別老那么沖動,少惹點事。”高立遠答一句“知道了”,走出兩步,忍不住又回頭去瞥一眼那家飯館。大街上車來車往,那家店又掛著厚厚的簾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連半點聲音都聽不見了。李傳秋在他前面往客運站走,高立遠在后面快步跟著,心想,可事已經(jīng)惹下了。第6章驟雨雨是突然開始下的。松鼠在小超市門口的便民座位上坐下的時候,四周包裹住他的都還是悶熱而黏膩的典型夏夜空氣,一旁的搖搖車已經(jīng)停了,可惜坐在小汽車上的孩子卻還哭鬧著不肯離開:“mamamama,再玩一次……”“昊昊聽話,明天再來玩好不好?”小孩當然還是不肯,抱著方向盤不撒手。松鼠瞥了那對半天沒得出一個結(jié)論的母子一眼,從褲包里掏出一包煙來,熟練地抽出一根來點上。煙霧蒸騰著在他身周漫開,他余光瞧見那位年輕的母親明顯露出不滿的神情,皺了幾次眉之后,終于一把抱起兒子,大踏步地走了。松鼠叼著煙,從鼻腔里發(fā)出一聲輕哼,聽不出到底是什么意味。可煙才吸到一半,突然眼前的地面上就出現(xiàn)了豆大的水痕,隨即遠方高樓上一道閃電驟然劃過,又過了幾秒,滾滾的悶雷聲才從天邊傳來。街上的行人像是全部約定好了一般,在大雨落下的瞬間就紛紛撐開雨傘,結(jié)伴匆匆離去了。超市的老板也急急忙忙走出來,把搖搖車拽進店里后,有些奇怪地看松鼠一眼:“小伙子怎么不回家,沒帶傘是不是?不然我借你一把,你明天送來就行。”“沒事……我等雨停了再走。”盡管心里清楚老板的好意,松鼠還是再三拒絕了對方——他哪里有家。松鼠原本的計劃就是在這間超市門口的便民座椅上湊合一晚,明天再重新去找份工,可現(xiàn)在雖然因為下雨沒人再來煩他,可也同樣因為雨勢過大,雨水不斷沿著房檐淌下又在地面濺起,很快就打濕了松鼠的腳。松鼠只好從座位上站起來,繞到貼墻的地方站著。煙很快燃到了頭,他從褲兜里摸出煙盒看了看又聞過幾次,最后還是一臉舍不得地塞了回去,小聲罵了句粗話。跟飯館的客人爭執(zhí)起來的后果自然就是被掃地出門。老板也是個吝嗇到家的,扣掉這個那個,一周的工錢最后只付給松鼠一半。松鼠氣不過,臨走故意惡狠狠撞對方一下,順手牽羊,拿走了老板新買的一包紅塔山。雨還在下。高立遠送走李傳秋,走出客運站就聽見一聲雷響,緊接著嘩啦啦下起雨來。他倒是每天都帶著傘,利索地撐開了,在公交站前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擠上了來時乘的那一路車。飯館已經(jīng)要打烊,高立遠在外面晃了幾次也沒見著松鼠的影子,好不容易等到有個服務(wù)員當先出來,他急忙過去:“不好意思,能跟你打聽個事嗎?剛才我跟朋友在你們這兒吃飯,那個你們店里幫忙的小伙子在這做了多久了?”他問完自己也覺得別扭起來,就像李傳秋之前數(shù)落過自己的,簡直活脫脫的沒事找事。“哎?你說小松啊。”好在店員見是之前來吃過飯的人,也沒多想,在雷雨聲中干脆地答一句,“他才來一周吧,不久,剛剛已經(jīng)被老板炒魷魚啦。”高立遠一愣,女店員就轉(zhuǎn)頭走掉了,再回頭時那家飯館也關(guān)了燈,厚重的卷簾門落下來,只剩下門口地下經(jīng)年累月的油污,被雨水沖開一些后,在路燈的光芒下折射出綺麗的色彩。他嘆口氣,也懶得為了兩站路去擠公交車,朝著回家的方向步行。雨勢未減,路上行人寥寥,高立遠原本一直悶頭趕路,可走到某個街邊等紅綠燈時,忽然鬼使神差地回過頭,朝沿街的店鋪瞥了一眼